國有企業改革到了一個重要的關口，下一步怎么走?這是國企內外都非常關心的問題。

2014年是中國的改革年，作為中國改革事業的重要組成部分，國企改革需要在國企功能定位、設立國有資本投資運營公司、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建立職業經理人制度、完善激勵和考核約束機制等重大關鍵問題上取得突破。為了尋找破題路徑，4月17日，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召開“深化國有企業改革座談會”，政府官員、企業家、學者會集一堂，共同把脈國企癥結，尋找改革良方。

監管不能過多過細

“很多中央企業反映，國資委管得過多過細，而且情況基本是越來越多，越來越細。”全國人大財經委副主任委員邵寧表示，國資國企改革的第一個問題，是要解決國有資產管理體制的問題。

在邵寧看來，國資委管理太多太細，根源在體制上。國資委是一個出資人機構，是一個行政機構改建的機構。作為一個行政性的出資人，不適合介入企業帶有經營性的活動。行政性的出資人在行為上應有邊界，如果這個邊界在思想上不清晰，越位的話，會造成行政干預。

中國機械工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任洪斌則呼吁，國資委要大膽給企業授權，引導和鼓勵央企授權下屬企業。

中國政法大學資本研究中心主任劉紀鵬認為，國資委不能集出資人和監管者的角色于一身，必須再定位。國資委要做戰略布局的規劃者、國資預算監管者、運營公司的管理者、國有資產安全的維護者。國資委只能是監管者，把國資委跟國資委系統分開，把出資人的功能分到資本經營公司中去。過去國資委一身兩任，又是所有者，又是監管者，最后什么都沒守住。

國有經濟不等于國有企業

中國企業改革與發展研究會會長、中國建材集團董事長宋志平認為，關于國有經濟改革的體制，必須弄清楚一個基本問題：什么是國有經濟?國有經濟和國有企業的區別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國有經濟一定都是國有企業，這是要研究的。我們的基本經濟制度說公有制為主體，國有經濟為主導。我們不能沒有國有經濟，但是國有經濟實現方式是什么?是不是就是單一的國有企業?我認為國有企業是國有經濟存在的方式之一。混合經濟的國有經濟成份也是國有經濟，所以搞好國有經濟和搞好國有企業之間有共同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在宋志平看來，國有經濟不等同于國有企業。“國有經濟的實現方式今后有國有企業，也有混合所有制企業，混合所有制企業涵蓋了過去講的國有控股、相對控股和參股企業。"

那么，什么是國有企業?為什么搞國有企業?宋志平表示，國家搞國有企業就是執行國家的戰略，為了全民共同的利益。“國有企業做什么呢?我們改革初期沒把這個想清楚，該由國有企業做的就必須讓國有企業做，用不著都去引入社會資本，沒有必要都去市場化。國企不一定非得以贏利為目標，一部分還要接受政府補貼，如果把這些國企也市場化，要么提高收費標準，要么投資者去分享政府補貼，這不符合國家搞國企的初衷。國有企業要做的，大都應是公益性的，國家認為必須搞的、要補貼的，目標是服務好、效率高、浪費少，這是國有企業的正當防衛。除此之外，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和國有投資公司也是國有企業，不過他們的職責是投資混合所有制企業，為國有資產保值增值和壯大國有經濟。國有企業的工作人員是國家公職人員，可以有行政級別，退休后享受公務員待遇”。宋志平認為，國有企業個數應大大減少，從業人數也應大量精減。

混合所有制推進面臨難題

國務院國資委研究局局長彭華崗透露，關于混合所有制，發改委、國資委牽頭，正準備出臺一個文件──《關于在國有企業推行混合所有制經濟的指導意見》。這個文件從去年就開始準備，已有初步的成果。

關于混合所有制如何推進，與會代表表現出了不同角度的思考。

宋志平認為，只要有不同的經濟成份，就應該叫混合所有制。“混入1%的民營資本是混合所有制，混入99%也是混合所有制。只要有了非公資本，就不是純粹國有資本，企業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在宋志平看來，叫不叫混合所有制，不用以50%為界。之前之所以搞股份制，目的就想脫掉國企的帽子，脫掉行政化的“參照執行”，讓企業真正市場化，解放生產力。結果好不容易弄個股份制，又走回頭路，來一個國有控股、國有相對控股，員工持股不能搞，市場化的東西都不能搞，又走回原點。這次既然搞混合所有制，就要有突破，不能再走以前的彎路。

“混合所有制不是那么簡單，人家參與進來，首先要問有多少回報，百分之十幾，兩位數的匯報，大家都積極踴躍。現在我們在中央企業機械行業還算高的，也只有4%的平均利潤，誰愿意進來?”任洪斌表示，混合所有制面臨兩難：利潤高的領域，人家搶著混合，沒有混合成功的會問“為什么給他不給我”;而利潤不高的領域，則無人問津。

依托大企業組建國有資本運營公司

要實現國有資產管理體制從管人管事管資產到以管資本為主的轉變，一個重要的環節，是建立國有資本投資公司。

國家財政部企業司司長劉玉廷表示，投資公司怎么組建，有一個較長的過程，想今天和明天就把這個公司組建好那不可能，這個過程至少要拉到2020年。劉玉廷說，今年很關鍵，今年要確定改革的基本思路。

邵寧認為，依托現在具有優勢的國有大企業去組建國有資本運營公司，是比較穩妥的做法。而要人為搭成一個國有資本運營公司在國資委底下，這個國有資本運營公司能不能運作，都很難說，有人提出一個解決辦法，就是建一個三層結構，用一個中間層把國資委屏蔽開，減少對企業的干預。但是所謂的三層結構，并不一定能解決問題。為什么呢?因為這個事是有教訓的。深圳市國有資產管理體制改革一起步就是三層結構，第一層是深圳市國資辦，第二層是深圳市投資管理公司，第三層是深圳市國有企業，最后的運轉不成功。深圳市投資管理公司上向國資辦要權，下向企業收權，弄得企業意見非常大。所以第二輪改革的時候，就把中間層去掉了。”

什么樣的大企業能變為投資公司，劉玉廷表示，組建國有資本投資公司，資本要有一定的規模，比如500億。“有的企業說我的企業集團就是投資公司，但是不是每個集團都變成投資公司?如果每家都去搞個國有資本投資公司或者運營公司，那豈不是一百多家投資公司、運營公司?”

尋求職業經理人制度突破

職業經理人制度建立被稱為是國企改革的一場攻堅戰。“職業經理人的市場化的用人原則與黨管干部怎么結合，是一大挑戰。有些被聘請的職業經理人之前基本上都開奔馳寶馬，現在成了國企的職業經理人，紀委要檢查用車，很多之前的民營企業家都說進入國企后難干了，說我在你這個地方干點活不容易，工資也不高，請人吃個飯還不能報銷，都要掏自己腰包里的錢。”中國建材集團總經理曹江林表示，職業經理人制度急需要尋求突破。

但是宋志平表示，中國建材集團今年要探索這個問題。“中國建材集團下一步要在職業經理人改革方面創造經驗，投資公司我們說了不算，高管持股我們一下子干不了，我想在二三級把職業經理人突破，今年把這個事干了。”

就相關人事制度改革，中國鐵建股份有限公司總裁張宗言表示，原來我們講企業人員“能升能降，能高能低，能進能出”，但要真正做到這一點，在國企中還存在很大的制約。我們準備在單位做些試點，改變陳舊的人事觀念，加速企業的發展。

劉紀鵬建議，黨管干部的原則要有靈活性：“黨管干部，不一定組織相關部門到華爾街直接招人才，不一定要國資委統一給招聘，必須要通過公司董事會。中組部可以跟國資委在一起推薦，保證重要領域是黨的干部──你是大股東，誰攔得住你，但是你要走董事會招聘的形式，這是現代公司的特點。轉換一下，一樣能達到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