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年前,位于我國東北地區的松嫩平原北部有一個叫大同的小鎮,1959年9月26日,從小鎮附近的“松基3井”的油井中噴出了工業油流,這一發現從此改變了中國石油工業的歷史。
當時正值新中國成立10周年慶典前夕,時任黑龍江省委第一書記的歐陽欽提議把大同改為大慶,將大慶油田的發現作為一份特殊的厚禮獻給成立10周年的新中國。
從此,“大慶”這個作為中國石油工業符號的名字開始響徹全國,名揚世界。在之后的50年中,大慶不僅讓中國一舉甩掉了貧油落后的帽子,而且為保障我國的能源戰略安全、推動石油工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擎起了我國工業戰線上的一面旗幟。
回眸經典會戰
1960年3月17日,年僅19歲的許萬明跟隨玉門油礦1205鉆井隊隊長王進喜,一行37人踏上了前往東北的列車。經過幾天幾夜的輾轉和顛簸,火車最終停在了一個叫薩爾圖的小站。許萬明怎么也沒想到,在做了幾番工作才爭取到會戰名額的他,眼前看到的石油大會戰戰場,竟然是一個天寒地凍、了無人煙的荒涼草原和戈壁灘。
1959年至1960年間,經多口探井查明,我國松遼盆地是一個儲油構造帶,面積達2000余平方公里。已探明儲油面積為200平方公里,初步估算,可采儲量在1億噸以上。在國家油品資源嚴重短缺的年代,為用最快速度探明更大的油田面積,開發新油田,中央決定集全石油系統之力,組織大慶石油大會戰,并做出了“從當年退伍兵中動員3萬人交給石油部參加開發大慶地區新油田工作”的決定。
一時間,來自甘肅玉門、新疆、青海、四川等石油管理局和其他石油廠礦、院校的數十支鉆井隊和2000余名科技人員,帶著大量器材,浩浩蕩蕩,一度讓薩爾圖這個荒涼的小車站人滿為患,許萬明就是其中的一位。
一下火車,面對茫茫的荒原,許萬明才意識到,自己當初的決定是多么天真。“沒有東西吃,沒有房子住,甚至連一條像樣的路都找不到”,現已愈古稀之年的許萬明對《能源》雜志記者回憶說,“來了之后,的確有些后悔。”
一行人來到大慶之后,并不知道前往哪個具體位置。在找到井位前的兩三天,王進喜帶領他們住在馬車間里,白天以白菜葉為“美食”,晚上以牛草做被褥。找到井位之后,大家分頭借宿在當地老鄉家中的干打壘房子里。“起碼不會那么冷了,但是還是沒吃的”,許萬明說。
幾天之后,從玉門油田運來的鉆機和設備到了大慶,在當時沒有吊車和任何大型工具的情況下,王進喜動員大家用“人拉肩扛”的方式把60多噸的設備卸下,并拉到薩55井豎起,也正是在此時,大慶誕生了王鐵人“有條件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的名言。
“新時期鐵人”、大慶油田總經理助理、副總地質師王啟民也是1960年來到大慶的,他告訴《能源》雜志記者,油田開發初期我國的開采技術非常落后,當時美國封鎖中國,老大哥蘇聯的技術專家被撤走,我們的開采經驗嚴重不足。而且東北天寒地凍,大慶的油又是稠油,凝固點低不易流動,蘇聯人當時嘲諷我們說,“這個油田你們根本開發不了,除非把它搬到赤道上去。”
就是在這種條件下,以王進喜為首的老一代石油人喊出了“寧可少活20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豪言壯語,以期在石油開采上取得突破。
在隨后的幾年中,一系列的壯舉便不斷地出現在這片望不盡的戈壁灘上,用盆端水打井、用身體攪拌泥漿、二十勇士鉆沙龍、荒原深處的看井人……一個個鮮活動人的故事,傳頌在“紅色草原”上,書寫著那段氣壯山河的歷史。
從1960年奔赴大慶到1970年病逝,王進喜在大慶共戰斗了十年。前五年,他是一個標桿、一面旗幟,帶領著五萬多會戰大軍,頭上青天一頂,腳踩荒原一片,在極度艱苦的條件下讓中國摘掉了貧油落后的帽子。后五年,他力挽狂瀾,讓“文革”中的大慶保持了基本的生產秩序,讓那些曾經為中國石油事業戰斗過的老革命家們保持了基本的尊嚴。如今,50年過去了,那些當年從玉門追隨王進喜參加大慶石油大會戰的37位鉆井工人中,只剩下了12位,而已經離世的25位年齡都未滿50歲。
石油工業“半壁江山”
半個世紀的時間,大慶油田生產的原油,占據著我國石油工業的半壁江山。
2009年3月22日凌晨,在悄無聲息中,一個新的歷史記錄在大慶油田誕生——油田累計原油產量達20億噸,占全國同期陸上油田原油總產量的40%以上,這相當于大慶油田為全國13億人口人均提供1.5噸原油。
但這并非大慶油田創造的第一個歷史,50年來,大慶油田上繳利稅全國第一,向國家累積上繳各種稅費并承擔原油差價1.7萬億元,2000年以來連年位居中國納稅百強企業榜首;大慶油田采收率第一,主力油田的采收率突破了罕見的50%,比國內外同類油田高出10-15個百分點;在1976年到2002年期間,大慶油田連續27年保持年產量在5000萬噸上方,創造了世界油田開發史上的奇跡……
奇跡的創造離不開歷史上的一批批英雄的石油人。他們通過三年多的石油大會戰,到1963年大慶油田就開發建設成了面積146平方公里、年產油能力達600萬噸的石油生產基地,并為國家累積生產原油1166.2萬噸,占同期全國原油總產量的51.3%。1963年12月4日,周恩來總理在全國人大二屆四次會議上宣布,中國的石油已基本自給,中國人用洋油的日子將一去不復返了。
在鐵人精神的激勵下,一代代大慶人不懈努力:從1964年開始,大慶油田結束了實驗性開發,進入快速上產階段,并為跨上年產原油5000萬噸奠定了基礎;1976年“文革”結束后,大慶油田邁入了年產5000萬噸的高產穩產階段,并將5000萬噸的高產持續到2002年。在連年高產之后,老油田煥發新活力,2008年大慶油田向原油4000萬噸持續穩產進軍,打響了新時期高科技新會戰,并于當年實現了4020萬噸的持續穩產目標。
在大慶油田歷史陳列館里,有一組數據讓人印象深刻:大慶油田半個世紀創造的財富,相當于1.7萬噸重量的百元人民幣,需要340個火車車廂才能裝下;這些財富可以修建34個三峽大壩,可以舉辦89個雅典奧運會;而累計生產的20億噸原油相當于28個十三陵水庫的蓄水量,如果用60噸的油罐車裝滿,可以繞赤道轉10圈。
大慶精神之魂
50年來大慶油田貢獻的不僅是巨額的石油和物質財富,更重要的是她孕育出了比大慶石油更有名的大慶精神和鐵人精神,讓中華民族精神內涵得到了更真切的詮釋。
走進鐵人王進喜紀念館,大會戰時期的一幕幕重新浮現,“早日把中國石油落后的帽子甩到太平洋里去”、“寧可少活20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石油工人一聲吼,地球也要抖三抖”的英雄氣概和豪言壯語依然聲聲入耳。
用“老會戰”許萬明的話說,鐵人精神和大慶精神是“骨子里的東西”,當他談起當年的往事,談起那場在艱苦的條件下氣吞山河、波瀾壯闊的石油大會戰,以及當年與班長一起跳下泥漿池的一幕,還禁不住潸然淚下。
“50年我想都沒有想到,大慶會變成今天的樣子,當時這里只有草原,連樹木和屯子都看不到,現在看來,選擇大慶是對的,跟著隊長也是對的,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選擇隊長,無怨無悔。”許萬明老人動情地說。
由于環境變化和思考問題的角度不同,大慶油田的新一代眼中的大慶精神和鐵人精神與老一代相比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鉆井二公司1202鉆井隊支部書記艾鑫認為,當年的大慶精神是反映人性最真實的一面,值得我們現在的年輕人繼承和發揚。“但是隨著時代的發展,這種精神的表現形式也發生了變化,以前為了拿下大油田可以‘少活20年’,但現在我們爭取多活20年,這樣才能更好地為油田服務。”
“新時期的鐵人”王啟民,盡管也是一位“老會戰”,但他更強調與時俱進,他說,“當年王進喜為堵住井噴敢跳泥漿池,現在時代變了,為了穩產,現在是你敢不敢跳科學上的泥漿池,也就是科技攻關,靠腦力創造價值。”
中十六聯合站黨支部書記王雪瑩領導的聯合站是大慶油田的“標桿”站,她對《能源》雜志記者表示,當年王鐵人說,這困難那困難,國家缺油是最大的困難。現在也是一樣,國家同樣缺油,只是面臨的環境不同而已,但要求是一樣的,現在發揮鐵人精神,就要求我們把工作做到精雕細刻,做到精益求精。
的確,與老一輩相比,新時期的大慶油田人,看待大慶精神和鐵人精神有著各自不同的視角,但他們之間有些東西是相同的: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同樣吃苦耐勞、同樣愛崗敬業,同樣為大慶精神和鐵人精神所感動,同樣為生活在鐵人精神的這片土壤中而感到自豪。
地方發展支柱
到過大慶的人,一定會對大慶的規劃建設和蓬勃發展印象深刻。50年前,這里是一片片荒原和草地,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白色戈壁,如今這里是綠樹和濕地,是油田與城市的和諧共融;50年前,這里曾荒無人煙,相隔數里才能看到一個屯子,當地人住的是地窨子和干打壘,如今在大慶的街頭看到的是寬廣的公路和成群的高樓大廈,9月1日,薩爾圖機場還實現了首次通航。
大慶城市的規劃和建設與油田有著直接的關系。大慶油田的公開資料顯示,油田每年給社會提供的市場容量都在300億元以上,年均上繳稅費約占大慶市稅收的85%以上,年均GDP占大慶市的76%左右。不僅有力地帶動了城鄉交通、通訊、電力等基礎設施的建設,而且為周邊市縣加快工業化、城市化和現代化進程創造了有利條件。
大慶油田公司相關負責人向《能源》雜志記者介紹說,由于大慶市很特殊,有了大慶油田20年之后才有了這個城市,因此整個大慶市有三分之二的地方屬于油田,三分之二的人口也在油田工作,這樣油田在這個城市就承擔了很多的社會責任。比如水電事業,包括物業和公共交通,原來的學校和現在的醫院,都歸油田管。所以城市功能和社會功能大部分都是在企業里,在這種情況下,就要把這些方面做好,切實承擔起企業的社會責任,為經濟建設和社會的整體發展做出應有的貢獻。
目前,大慶油田與地方合資合作開發了21個外圍油田,注冊成立了9個屬地納稅的分公司,逐步形成了輻射黑龍江中西部地區的油氣經濟圈。2000-2007年累計向省市納稅649億元,分別占省、市稅費總額的65%和85%,為進一步推動地方經濟的發展創造了有利條件。
責任編輯: 張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