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中國石油峰值研究小組表示,世界石油峰值問題變得比以往任何時候更為嚴峻,世界石油峰值年就在眼前。因此,在世界石油峰值背景下我國石油石化行業將面臨一系列挑戰。
近幾年,世界石油產量的變動幅度一直圍繞1%上下浮動,沒有大的突破。而隨著勘探開發難度的加深,尤其是金融危機后許多產能接替項目延遲后世界石油產量增長越來越困難,使原來對石油形勢非常樂觀的專家也改變了原來的判斷。例如,美國劍橋能源研究會(CERA)曾極力反對石油峰值論,2009年6月8日在美國華盛頓舉行的戰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研討會上,CERA全球石油集團常務董事Jim Burkhard先生在其研究的開始和結尾都聲稱石油峰值已經出現。實際上,到目前為止,全球已有美國、英國、挪威、墨西哥等66個國家的石油產量跨越了峰值。
針對我國的石油峰值,中國石油峰值研究小組的預測表明,我國石油峰值產量為1.9億~2.0億噸,峰值時間出現在2010~2020年間。可以說,我國也已進入了石油峰值平臺期。因此,擺在世界和中國面前的石油峰值問題非常嚴峻。那么,我們該如何面對石油峰值的到來?帶著疑問,記者采訪了中國石油峰值研究小組秘書長馮連勇教授。
峰值來臨
記者:馮教授,您好!貴研究小組近日表示,我國石油峰值產量為1.9億~2.0億噸,峰值時間出現在2010~2020年之間。請問,這個研究結果是如何分析得出的?是否可信?
馮連勇:以前,我們曾將1997~2007年間各個時期內,中國的專家學者對中國石油和天然氣峰值的預測做了匯總,得出的結論是:中國石油峰值生產量1.60億~2.36億噸,峰值年在2005~2037年。但最近,通過對比分析,運用廣義翁氏模型、HUBBERT模型和HCZ模型三種模型進行預測,并進行合并平均后,我們認為我國石油峰值產量為1.9億~2.0億噸,峰值時間出現在2010~2020年之間。這個結論較我們之前所做的預測,數據更為集中。
記者:我們知道,針對有關世界石油峰值的問題,學術界一直存在著悲觀派和樂觀派之間的爭論。那么,我們這次所得出的世界石油峰值已經來臨的結論,是否也為國際上絕大多數專家所贊同和認可?
馮連勇:有關世界石油資源的研究,美國聯邦地質調查局(USGS)的研究小組曾于2000年發表過一份研究報告。報告中預測世界石油與天然氣資源量為3.345萬億桶,并由此推算出石油峰值在2036年來臨。
悲觀派們并不認可USGS對最終可采石油資源量的評價結果。他們認為,全世界范圍內大約共有600處能夠進行商業性油氣生產的石油沉積體系,其中已被勘探的大約為400處,剩下的200余處均位于諸如北極或深海等難以勘探開發的區域。悲觀派們對已探明的石油可采儲量的數據表示懷疑,他們認為出于經濟和政治利益考慮,這一數字往往被夸大了。他們提出,2008年可能是石油產量峰值年,在此之后石油產量將進入穩步下降階段。
盡管對于石油峰值的來臨時間問題,專家們意見不一,例如有的專家相信世界石油產量已經或將很快達到峰值,也有的專家認為要到2030年后才需要考慮峰值問題,但所有專家都在以下觀點上取得了共識:石油資源是有限的,世界石油峰值早晚要到來,差異只是在峰值來臨的時間上。
鑒于影響石油產量到達峰值時間的因素諸多,而這些因素又都處于動態變化之中,加上人們對客觀世界認識的差異,因此,全世界關于石油峰值何時來臨的問題還將繼續爭論下去。但很明顯,目前的形勢對峰值論者比較有利,甚至連樂觀派也出現了“倒戈”現象。
記者:石油公司是否也認為世界石油峰值已經來臨?
馮連勇:石油公司對石油峰值論所持的態度變化是很大的。以前,有的公司如埃克森否認石油峰值的態度很明顯。埃克森曾在一知名雜志的廣告中說:與理論相反,石油產量沒有顯示出任何峰值的跡象。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勘探形勢的變化,它們越來越朝著峰值論者的方向靠近。當然,有些公司像道達爾就一直對石油峰值論持肯定的態度。2009年2月,道達爾的CEO態度明確地表示:“石油峰值就在眼前。”
挑戰加劇
記者:如果按照大多數專家所推算的,石油峰值真的已經來臨,那么我們是否可以認為,近年來飆高的國際油價正是石油峰值起作用的結果?
馮連勇:的確如此,石油峰值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推高了油價。盡管對于高油價,很多人認為是美元貶值、投機、地緣政治等因素造成的,但我認為高油價形成的決定性因素還是全球石油峰值的來臨。原因是目前世界石油產量已經進入了平臺期,而且非OPEC的石油產量也已達到或接近峰值。產量增長乏力為金融投機創造了條件。顯然,如果產量對價格保持豐富的彈性,價格一上升,產量就會跟進,價格自然就下來了。而近幾年的情況則正好相反,只是在價格高到對經濟產生了重要影響、需求萎縮后價格才降下來,而隨著經濟的復蘇,油價又上去了,所以,把原因都歸結于投機有些牽強。可以說,高油價是石油峰值的表現之一。
記者:我國石油峰值的來臨,無疑將會使我國的石油對外依存度越來越高。對此,我國的石油生產應注意哪些問題?
馮連勇:是的。近幾年,中國石油消費總量一直保持較高的增長速度,幾乎每年要增加1000萬噸以上,到2008年已經達到3.76億噸。按照較為保守的估計, 2020年我國的石油消費量要達到5.63億噸,石油進口量接近4億噸。與快速增長的石油消費不同,受資源條件限制,我國的石油產量難以有大的增長,只能保持穩定并略有增長。1998到2008年,我國的石油產量從1.62億噸增長到了1.89億噸,年均增幅為1.6%。按照我們的分析,我國目前已經進入石油峰值平臺期,峰值產量在1.9億~2.0億噸。消費快速增長,而產量難以大幅增長,最后導致的結果是我國石油的對外依存度越來越高。
如果只考慮國內的油品消費需求增長的,盲目和過度地擴建大型煉油設施,很可能出現新的煉油設施建成投產之日,就是停產之時,因為世界并沒有那么多充裕的石油資源可供加工,若不從現在開始認真研究對策、采取措施,一旦石油進口出現困難,我們就會束手無策。
合理規劃
記者:面對石油峰值的到來,世界各國紛紛采取了應對措施。您認為國外應對石油峰值的行動帶給我國的啟示是什么?
馮連勇:目前世界上一些國家已采取行動來積極應對石油峰值問題。例如,美國已有14個州、加拿大有4個地區制定了詳細的行動計劃。其中最為突出的是美國的波特蘭市,專門設立了一個石油峰值研究小組,并發表了一份“應對石油峰值,實現從油氣資源向其他能源的平穩過渡”的研究報告。此外,加拿大伯納比市還拍攝了一部有關石油峰值的電影,使石油峰值的觀念深入人心,提升公眾的石油危機意識和節約意識。
有些石油公司盡管在表面上隱約承認抑或不承認峰值問題,卻在大力發展替代能源和可再生能源。如埃克森美孚成立了新能源研究中心,并在熱電聯產方面取得了很大成績。道達爾公司不僅投資大量資金進行勘探開發,而且開發生物燃料、氫能、風能等。雪佛龍公司也在積極加強多種替代能源的開發。
記者:目前,我國政府和企業機構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以應對石油峰值的來臨,并取得了成效。您如何看待我國當前為應對石油峰值所做的工作?
馮連勇:在應對石油峰值問題時,我們的生產企業首先要進行產量規劃。建議企業將當前的石油產量降低2000萬~3000萬噸,以推遲峰值年的到來。而這就需要從國際市場上進口更多的石油。我們可以在油價高的年份多生產、少進口石油,油價低的時候多進口、少生產石油,以此緩解生產的壓力。我們還可以對石油公司征收特別收益金,以建立專門的基金,彌補高油價時國家進口石油的開支。
除此以外,加強海外石油的勘探開發力度,通過并購、參股和投標等方式來利用海外資源,不斷提高海外的石油作業量和權益量等方式也可減輕國內石油生產的壓力,并可對由于實行產量規劃而造成的原油供給下降進行調節。近些年來,我國石油企業的海外并購步伐加大,也從一個側面說明我國石油公司已經意識到國內石油峰值的來臨。
當然,在應對石油峰值的來臨上,加強對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將成為石油企業的重要工作之一。目前,包括中國石油、中國石化在內的石油企業已經開始挺進新能源領域。中國石油計劃到2020年投入100億元開發新能源,積極推進煤層氣規模開發,探索地熱資源,加強油液壓、油液氣的研發,并開發地熱能、風能。中國石化也不斷加大了新能源開發與合作。這些舉措都將為應對我國石油峰值的到來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