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法新社近日回顧《自1970年世界油價走勢的重要轉折點》一文,不禁想起宋鴻兵在《貨幣戰爭》一書和威廉•恩道爾在《石油戰爭》一書中所列舉美國利用金融優勢掌控世界的一些重要時間節點,似乎與國際油價的波動存在著遙相呼應的內在聯系。兩個不同國籍的作家,在不同的國家因為不同的內容得出了一個類似的結論,我們似乎可以解讀為——油價已經成為美國和西方國家超限戰的武器。
基辛格曾經說過: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了所有國家;如果你控制了糧食,你就控制了所有的人;如果你控制了貨幣,你就控制了世界。那么,未來控制世界,美國會不會將石油、糧食和貨幣作為新的戰爭工具?
美元從“金本位”到“石油本位”
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因石油而起,美國作為戰勝國在全球獲取了巨大的利益,而美國本土毫發未損;第二次世界大戰又是因石油而起,美國再一次在爭戰中大獲全勝,并從而成為全球的霸主,美元也因此統治了世界。
在第一次能源危機之前,美元作為世界性貨幣,它的發行是以美國的黃金儲備作為支撐的——這就是曾經的“金本位”貨幣時代。隨著第三世界國家的獨立浪潮,美國人坐著直升飛機灰頭土臉地從越南撤離,使美國繼續依賴黃金儲備來支撐美元的霸主地位的努力日漸難以為繼。1971年8月15日,尼克松終于宣布放棄履行美元與黃金掛鉤的承諾。為了挽回美元因失去黃金支撐而形成的頹勢,1973年5月由84位國際金融家、跨國公司巨頭和戴維•洛克菲勒的心腹布熱津斯基在彼爾德伯格俱樂部年會上協商并建議“讓國際油價上漲400%”。一方面通過油價猛漲,打擊“要獨立,要解放”的第三世界國家的“囂張氣焰”,分裂瓦解反美統一戰線;一方面順勢大幅度提高美元利息,讓資源豐富經濟落后的產油國成為華爾街資本市場的搖錢樹,將石油漲價的代價化解成為資本市場的金融回報,堤外損失堤內補,讓石油美元回流華爾街;讓沒有石油資源的消費國變為待宰羔羊,徹底搞定這些在破產邊緣搖搖欲墜的具有叛逆企圖的第三世界國家政府;再一方面,使產油國成為全球公敵,伺機擒住他們的脖子,一石三鳥!
從1949年到1970年,全球油價一直平穩在每桶不超過1.9美元。1970年沙特原油官方標價僅為每桶1.80美元,1973年逐步升至3美元。隨后美國通過對埃及和敘利亞人發出模糊信息,使阿拉伯人誤以為美國會因為防御蘇聯在歐洲的入侵而會袖手旁觀,1973年10月6日,在埃及與蘇聯人劃清界限后,越過蘇伊士運河發動了第四次中東戰爭。隨后,美國全力支持以色列,故意激怒阿拉伯國家對所有西方國家實行石油禁運,引發油價暴漲,促使全球石油消費國同仇敵愾,緊緊團結在以美國為首的石油需求利益共同體周圍。然而,阿拉伯的石油禁運僅僅維持了5個月,1974年3月禁運不得不了了收場,禁運期間油價最高達到11.65美元,正好接近4倍。此后。在美國的威逼誘惑下,迫使消費國和產油國都接受將美元作為石油結算的唯一貨幣,產油國用石油美元購買美國國債,回流美國。世界貨幣至此進入由華爾街主導的“石油本位”的新時代,全球的石油資源和石油需求成為美元的支撐,美國階段性的戰略目標基本實現。
有控制地解體
1978年戴維•洛克菲勒向卡特保薦了保羅•沃爾克擔任美聯儲主席,1978年11月9日沃爾克在英國沃維克大學演講中認為:“世界經濟中某種程度的‘有控制地解體’是80年代一項合理的目標。”那些負債累累,不順眼的發展中國家和蘇聯及東歐社會主義陣營成為“有控制地解體”的主要目標。在英國撒徹爾首相和金融資本家的鼎力協助下,美國以“反通漲”為口號,將銀行拆借利率從1979年的11.2%一口氣上漲到1981年的20%。而此時發展中國家的債務已經從1973年的1300億美元上升到1982年的6120億,利滾利雪球越滾越大,成了幾乎永遠還不清的高利貸。顯而易見,僅僅靠高利貸還不足以徹底勒住那些頭生反骨的第三世界的楊伯勞們,而且需要有一個遭人憤恨的“人民公敵”充做出氣筒,使美國在幕后坐收漁利。
1979年伊朗爆發了伊斯蘭革命,并引發了第二次石油危機,油價隨之突破20美元。1980年,美國與伊朗外交關系進一步惡化,軍事沖突“一觸即發”,油價首次突破30美元。9月22日在美國的支持和慫恿下,伊拉克發動了對伊朗的戰爭,當兩伊戰爭在1981年初達到白熱化時,油價達到了39美元。在油價和利息的雙重作用下,最終導致了1982年發生的拉丁美洲債務危機,使在美國后院煽風點火的拉美國家的金融系統被美國徹底控制。在油價高漲和通貨膨脹的雙重壓力下,再加上美國、英國的高利貸,使西方陣營“有控制地解體”了一個個討厭的“出頭鳥”,美國的階段性戰略目標再度實現。
80年代日本經濟一路看好,在美國逼迫下日元對美元大幅度升值,幾年間從360日元對1美元上升到90日元對1美元,上漲4倍。從1987年到1989年,在美國熱錢投機助推下日本股市一路高漲,雄心勃勃的日本人不僅在美國四處收購企業和物業,而且放言若干年之后日元將會實現1日元對1美元。索羅茲認為“日本人在國際上積累了巨額財富,而美國則欠下空前的債務。日本的崛起對世界主導的金融強權是一件非常令人不安的事件”。1989年12月29日日本股市達到了巔峰,日經指數高達38915點,美國金融資本開始投機做空日本股市。但是徹底制服日本光靠資本市場仍顯不足,日本的軟肋就在石油。1990年8月17日,又一次在美國含糊其辭的默許下,薩達姆的伊拉克共和國衛隊入侵了科威特,造成中東產油國的緊張局勢促使油價上漲到40美元以上。隨后,美國成功地逼迫日本出錢,打了一場“沙漠風暴”,既控制了科威特的石油,實現長期駐軍中東,又徹底搞定了日本的金融體系。“東京忠誠和慷慨地購買美國國債、房地產和其他資產,最終換來的報償竟是世界歷史上最具破壞性的金融災難”,使日本經濟至今沒有走出“滯脹”的陰影,成了山姆大叔的家奴,美國的國家戰略目標又一次成功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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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安然漏洞”置若罔聞
美國民主黨總統競選人貝拉克•奧巴馬2008年6月22日發誓上臺后加強對石油交易監管,打擊石油投機。他提出要彌補所謂“安然漏洞”的法令缺陷,“安然漏洞”得名于曾陷入丑聞的美國安然石油天然氣公司。造成這個法案漏洞是2000年,一位來自美國石油利益集團大本營得克薩斯的共和黨籍聯邦參議員菲爾•格拉姆提出的一項法案,法案允許石油投機商在電子交易市場展開不受限制的交易。法案方便了一些能源交易商規避聯邦當局監管,使美國產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無法充分監管石油期貨市場和調查可能推高油價的過度投機。這一法案造成的漏洞曾使安然公司投機大發橫財,并肆無忌憚地大做假賬,最終于2001年12月2日東窗事發而破產,但是法律漏洞確人為的長期不予彌補。
2003年3月以前,國際油價一直維持在37美元左右。美國利用全世界對“911事件”的同情,美國先是出兵阿富汗,實現了在新興石油重地——中亞地區的強大軍事存在。而且,他們一方面允許本•拉登家族在美國、英國投資賺錢,一方面永遠也抓不住、打不死本•拉登本人;與此同時,美國又以莫須有的罪名發動了對伊拉克的軍事入侵,從此以后國際油價一路峰起。美國放任華爾街那些規模巨大的對沖基金炒作國際石油期貨,漠視國際油價劇烈波動,任何一個與油價有關或無關的事件都成為了金融投機者推波助瀾的由頭:
2004年9月所謂的“尼日利亞三角洲人民志愿軍”的中央司令部發表了一個 “聯合公報”,國際油價就突破50美元;2005年6月“強硬派”艾哈邁迪•內賈德當選伊朗總統,油價就又突破了每桶60美元;2005年8月墨西哥灣刮了一場“卡特里娜”颶風,油價因此一舉突破70美元;2007年9月12日:由于“市場”擔心美國原油庫存減少以及美國與伊朗的關系緊張,油價達到每桶80美元;2007年10月18日,因不明原因油價過90美元;2008年1月2日尼日利亞發生局部暴亂,油價摸高100美元;3月13日,因為美元走軟,油價超過110美元;5月5日,因投資者擔心歐佩克主要產油國安全形勢不確定,油價突破120美元;5月21日,因市場擔心全球原油供應緊張,油價超越130美元;6月16日,受到美元走軟、沙特準備增產等因素影響,國際油價大幅振蕩,紐約市場油價在創出盤中每桶139.89美元歷史新高。十天之后,6月26日,就因為歐佩克主席哈利勒說:他相信原油價格今年夏天可能攀升至150美元至170美元每桶,油價就破了140美元。
2006年5月30日,在美國高盛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長亨利• 保爾森被推薦出任美國財政部長時每桶72.03美元,到了2008年7月11日油價是147美元,油價整整翻了一番,為什么?實際上,美國一些金融機構實際控制著全球的石油期貨交易,每一次,他們的分析員都會象安拉一樣先知先覺,他們說油價會升到100美元,油價就到了100美元;他們說油價會升到150美元,油價就逼近150美元。
華爾街的對沖基金經理和控制期貨交易的投資銀行家們對于通過爆炒油價從中獲取金融利益的技術日臻純熟,已經達到融會貫通的境界。華爾街的幾家最大的投資銀行幾乎控制了全球的石油期貨交易,他們利用在資本、信息、輿論和技術上的優勢,在自己創建的得心應手的交易平臺上翩翩起舞,不僅吸納了巨額的養老基金和保險基金參與對沖,而且利用了中東國家迅速積累的石油美元,以及中國和印度工人流血流汗積累起來的外匯儲備。美國已經不需要發動一場真槍實彈的血腥戰爭,就可以將油價推高到“武器級”的高度,殺傷對手的經濟穩定,控制對手的金融體系。用別人的錢掙錢,用對手的錢搞定對手。
中國“軟肋”
國家油價上漲的速率越來越快,上漲的理由也越來越莫名其妙。而這一階段也正是中國多事之春,1月份冰雪災害,中國疲于奔命應對,油價上升到100美元;3月份西方政治領袖挑唆藏獨作亂,西方媒體指鹿為馬,油價上至110美元;5月份汶川地震,中國急于采購大量燃油救災,油價破了130美元;6月份中國北方麥收,南方發大水,油價險破140美元;7月份中國忙著籌辦奧運,油價沖到146美元。而更為蹊蹺的是,在油價一路狂飆的同時,由于一些不明原因,中國的股市卻在一路狂跌,從6000點一直降到1800點。油價是否再一次成為某種武器,成為某種組合拳的一部分,我們不得不為此深感憂慮。
或許有人也看清了我們中國的軟肋,由于近年來能源改革的停滯,超級央企左右政府的政策導向。石油的進出口集中在兩大國有企業手中,大量依賴現貨交易,缺乏石油儲備,特別是商業儲備,市場根本無法形成能夠應對石油價格波動的交易機制,市場無法配置資源,能源用戶無法通過期貨交易套期和石油及成品油儲備以應對分散風險。國有的兩大公司既缺乏期貨交易能力,又缺乏交易意愿,國家也缺乏相應制度的保障,導致“中國需求”不得不大量在短線市場和現貨市場采購石油和成品油,給石油投機者可乘之機,嚴重影響了國際市場的價格,使中國市場完全受制于節節高升的“紐約油價”。根本而言,中國不僅僅是石油價格扭曲的問題,關鍵是交易制度的扭曲,是市場化改革停滯不前。
而油價倒掛嚴重影響兩大石油公司的股票市值,拖累大盤,影響中國企業總體融資能力,導致股票市場的動蕩。而油價大幅度波動,必然對沒有準備好應付高油價的中國社會構成全面震撼,增加社會不穩定因素,削弱國際競爭力,使中國“崛起”的步伐可能陷入“滯障”的漩渦。不僅僅是油價飆升正在形成對中國經濟的遏制作用,6月17日中美戰略經濟對話,美國政府直截了當地將壓中國調整油價實現油價接軌作為重點。7月9日在日本洞爺湖閉幕的8G會議,曾被認為是目前正值“討論油價問題的最佳時機”,結果非但沒有實質結果,反而和中國討論起石油補貼問題。而大量國際熱錢通過地下管道無聲無息地涌入中國炒股、炒房、炒資源,導致股市、房價和資源類產品非理性暴漲,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從中國股市抽逃,導致中國股市房市急劇暴跌,股民怨聲載道,致使CPI、PPI一路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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遏制中國還是打擊俄羅斯
格魯吉亞是中亞石油擺脫俄羅斯控制的最重要戰略通道,中亞石油穿過里海,越過阿塞拜疆,從格魯吉亞進入黑海,在通過土耳其的進入歐洲。這樣可以繞開中亞國家利益前蘇聯的石油天然氣管網向歐洲出口能源的傳統途徑,對于美國這樣的國家,要維持美元作為全球貨幣的主導地位,就必須對全球主要石油資源形成足夠的控制力或威懾力。否則,“石油本位”就會成為泡沫本位,美元也就變成了廢紙。
美國利用“反恐”戰爭,實現了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的軍事存在,盡管有一個永遠也打不死的“本•拉登”在幫忙,但是在阿富汗的軍事存在難以將中亞這一全球未來石油資源接力地區納入完全的控制范圍。搞定中亞石油是美國的戰略夙求,維護中亞石油的既得利益也是俄羅斯的戰略夙求。
格魯吉亞總統薩卡什維利借著剛剛和1650名美國海軍陸戰隊聯合軍演的興奮心情,8月8日調動格魯吉亞軍隊對俄羅斯“維和部隊”控制的南奧塞梯和阿布哈茲發動閃電戰,企圖一舉轟走俄羅斯人,恢復對這一地區的控制,為加入歐盟和北約拿塊敲門磚。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俄羅斯軍隊竟然以閃電戰對付閃電戰,迎頭給了薩卡什維利一板兒磚,突然冒出了8000尖銳之師將美國訓練裝備的格軍打的丟盔棄甲落荒而逃,顯然俄軍早有準備,伺機多時。俄羅斯絕不允許將夾在自己面包里的麥當勞肉餅被西方人抽走。盡管普京聲稱俄羅斯與美國沒有意識形態分歧,但美俄之間的戰略利益沖突已經遠遠超越了意識形態,意識形態不過是利益的工具。
誰都知道,對付俄羅斯最好的手段莫過于打壓油價,俄羅斯的繁榮是建立在石油出口上的,普京的信心也是隨著油價的飆升才扶搖直上,打壓油價等同釜底抽薪。這一次油價的快速下滑,毫無疑問是一次戰爭級的攻勢。從8月初到9月中,將油價削下來超過50美元/桶,這是一種什么樣的超凡力量?俄羅斯與格魯吉亞的戰爭行動,美國和北約的強勢介入,以及俄羅斯的軍事示威無法撼動油價的跌勢;一場超過卡特琳娜的颶風,將布滿石油設施的德克薩斯變為一片汪洋,無法撼動油價的跌勢;歐佩克紛紛減產,聲稱要減少石油供應,也無法撼動油價的跌勢;而幾個月前任何一個類似的行動都足以讓世界陷入油價暴漲的恐懼之中,但是一反常態。對俄羅斯的組合拳不僅在油價,隨后打擊的是俄羅斯的股票市場,從而進一步沖擊俄羅斯金融體系,9月18日俄羅斯股市在暴跌中不得不關閉。
盡管中國召開了一次“無與倫比”的奧運會,但是,9月18日在殘奧會結束后的第一個交易日,滬市也一頭扎到1803點,與此同時,國際油價已經跌破90美元一桶,市場信心并未因為油價而加強。中國企業通過股票市場融資的能力基本喪失,導致中國政府不得不通過鼓勵國有企業回購股票,維持資本市場的穩定。
當前,所有的媒體和專家都在熱烈討論將國內油價與國際油價接軌的時機已經到來,似乎價格改革成為解決問題的重中之重。但是,在目前國內市場機制改革不到位的狀態下,這個同時來自所謂“市場”,來自國內超級利益集團,也來自對中國心懷叵測者的“建議”,難道不應該讓我們再思考,再權衡,再推敲?
盡管有人在指責宋鴻兵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夸大其詞。批評威廉•恩道爾故弄玄虛。但是,時間坐標的巧合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滿腹狐疑,只能信其有,不敢信其無。如果真有一個背后的大腦,我們就不得不佩服這個躲在白宮、國會山和華爾街背后的能夠操控全局的“大腦”的深謀遠慮和高瞻遠矚。他們可謂是武林高手,打出的組合拳,不要說防范了,我們常常根本就看不清,看不懂。此時此刻我們也不禁要問,油價、糧食、貨幣如果已經成為他們超限戰的武器,他們最終的戰略夙求究竟是什么?他們對我們的戰略目標是否已經達到?或者正在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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