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5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進行第六次集體學習。中共中央總書記習近平強調,要大力節約集約利用資源,推動資源利用方式根本轉變,大力發展循環經濟,促進生產、流通、消費過程的再利用、資源化。
早在2003年,“循環經濟”就已被納入科學發展觀。10年過去,資源與能源對經濟發展的制約讓中國發展循環經濟的緊迫感與日俱增。
盡管政界、學界對循環經濟的必要性進行了足夠多論證,而最核心的行動主體——企業卻仍在摸索行之有效的模式與路徑。
“循環經濟”屢成“遮羞袈裟”
問世即以“大港口、大鋼鐵、大化工、大電力”聲震四方的曹妃甸工業區,在四大主導產業之外,還曾經要打造一個“國家級循環經濟示范區”、“50年后世界綠色經濟樣本”。
8年前,按照循環經濟發展思路設計,曹妃甸工業區中的各產業之間可以通過廢物交換、清潔生產等手段,將一個產業的副產品或廢棄物作為另一個產業的原材料,可實現工業區內產業群資源最有效利用和污染物“零排放”。
例如,將鋼鐵工業釋放的低熱值廢氣輸送至焦化廠生產焦炭(1494,20.00,1.36%),置換出高熱值煤氣送至鋼鐵廠軋鋼,鋼鐵廠廢渣制成超細粉生產建筑材料,工業廢水處理后用以攪拌原料,發電廠余熱用于海水養殖,海水淡化加工后用于氯堿工業……企業之間互相依存、互相利用,構成循環經濟的產業鏈條,看上去很美好。
然而,這些設計似乎并沒有流暢地運行起來,循環經濟產業園并沒有創造顯著的效益,而曹妃甸工業園則陷入了債務的泥潭。
歷數各地的“循環經濟”,也同樣發現諸多華而不實。
在5月23日舉行的第八屆中國循環經濟發展論壇上,國務院國資委監事會主席尋寰中說,在蘇南,不少紡織企業建立了中水回用系統,但就是遲遲不見使用。
安徽銅陵循環經濟工業園、河北武邑循環經濟產業園等多地政府的重點循環經濟項目,都曾被曝光“污水直排”、“污水處理廠成為擺設”。山西介休的循環經濟園去年也被媒體報道稱月虧高達3000萬元。
業內人士坦言,在一些地方,循環經濟變成了一種掩體,可以為污染重、資源消耗多的企業打掩護——只要把這樣的企業打包進循環經濟園區,就能以“循環經濟”的名義阻擋政府的監管,絲毫不顧其實際效果。
循環經濟不能只重“示范”
循環經濟為何陷入如此境地?
以蘇南紡企的中水回用系統閑置為例,尋寰中解釋,要達到處理標準,每噸水的處理成本要遠遠高于當地自來水的價格,這樣的處理系統運營后在現行水價體系下根本無利可圖。
他說:“當前不少企業的循環經濟,能循環,但不經濟。這將使最先進的技術難以推廣,企業發展循環經濟的動力也會逐漸減弱。”
不過,既有生態環境承載能力的現實逼迫,又有國家層面的關注,循環經濟的發展勢頭仍很迅猛。各地政府對發展循環經濟的熱情也很飽滿。
今年1月,國務院印發了《循環經濟發展戰略及近期行動計劃》,是我國首部國家級循環經濟發展戰略。
日前,江蘇省政府提出“十二五”期間,全省要培育20個循環化改造示范園區、100家循環經濟示范企業。
今年5月,包括天津濱海新區、廣州市、重慶市在內的多地政府均提出要打造循環經濟產業鏈,循環經濟重點示范區,甚至已經成立再生資源行業電子交易平臺。
循環經濟之路究竟將走向何方?多位官員、學者呼吁,我國不應陷入“循環不經濟”的誤區,建議政府發揮更強的作用,以實際行動打造“美麗中國”。
循環經濟要實現真正“經濟”
尋寰中:近年來,在“低碳道德化”的全球背景下,循環經濟如同知識經濟一樣已經融入全球主流經濟概念當中。若能真正大力發展循環經濟,積極推動技術創新、管理創新、制度創新,既可以找到新的經濟增長點,又可以找到一個走向全球產業鏈高端的突破口。
但在實踐中,全社會循環經濟產業整體上仍不成熟,規模還小,產業的科技支撐弱,實際運營中存在大量概念化的情況。從微觀領域看,循環經濟只注重循環,不注重經濟,這可能是在市場經濟環境下發展動力不足的根本原因。
程會強:北京、上海人均GDP過萬元的城市,對綠色消費,食品安全,空氣質量的要求會更加突出。產業的發展和升級都面臨很大挑戰,迫切呼喚循環經濟新模式。
我們需要打造一個升級版的循環經濟發展模式。循環經濟首先要實現經濟的增長,同時還要帶來經濟、社會和環境效益的共贏。下一步我們還應從環境資源稅的開征等角度,理順價格體制,反映出自然資源真實的使用成本。
周長益:企業要樹立代價意識。有些企業對發展的指標,對產值、利潤、效益指標爛熟于心,可是問他付出了多少代價,消耗了多少能源,渾然不知。做規劃、謀發展要計算水、土地和能源的生產率、二氧化碳的生產率,要把發展的目標和代價結合起來考慮。
企業要強化責任意識。只要認識、措施、管理到位,工業發展的污染是可防可控的。企業一定要有“治污為我”的意識,企業的標準要高于地方標準,更高于國家標準,還要提升奉獻意識。
循環經濟需全民參與
李俊峰:今年兩會時,一位人大代表寫博客,說讓消費者承擔污染,結果網上一片罵聲。但環保的代價不僅是企業和政府,更是每一個人的。我們必須為環境保護付出代價。
比如,油可以做得更干凈一點,但我們罵中石油、中石化是不夠的,公眾為了質量更好的油品多付一點錢是值得的。比如燃氣發電,我們多付幾分錢的代價也是應該承受的,如果不承擔這樣的代價,空氣、水資源、土壤,都不可能那么干凈。
周長益:企業發展循環經濟、實現與當地和社區的和諧共生,要分三步走:第一步,廢水、廢氣、廢渣,要全部綜合利用,做到清潔生產,實現企業污染物的零排放。
第二步,為當地社區城市處理和利用污水、垃圾、固廢、危險廢物,實現地方和城市的污染零排放。比如北京水泥廠,我從2000年開始支持他們利用處理危險廢物,現在他們處理危險廢物的產值已超過了水泥的產值。
第三步,利用企業自身優勢和條件,為當地居民、單位提供熱能、熱水、電力、冷暖風,幫助實現地區能源、資源的高效利用。
循環經濟模式就像打麻將
尋寰中:從深層次看,發展循環經濟確實存在長期利益和短期利益的矛盾,而政策和政府的調控手段是化解這一矛盾的重要方法。
日本建立了由政府主導和驅動的循環經濟戰略體系,分為政府、企業、個人三個層次,政府處在最核心的位置。政府主導全方位推進的特征,包括國家戰略循環經濟立法、產業扶持政策、循環經濟技術系統等內容。
從美國、日本、德國發展循環經濟的路徑上看,應該清楚地認識到成熟的循環經濟產業應該是市場和政府的完美結合,不可偏廢。
程會強:我們要抓好環境的倒逼機制和優化市場引導機制。我們目前所做的工作都是表彰,還沒有看到哪個企業、哪個地區因為不發展循環經濟被處罰,下一步我們要提高違法成本。
我們要談綠色服務業、綠色產品、綠色消費模式,使循環經濟的產品在社會上大行其道,成為市場的主流,要強調循環經濟政策和技術的持續支撐,循環經濟不能搞成運動式,循環經濟本身也需要可持續發展。
周宏春:每個行業的循環經濟實際上是不一樣的,但或許有一些共同的原理。我總結了三種模式:
第一種,“打麻將”。就是上家打出來的牌,下家可以吃或碰,上家的廢牌變成了下家的原料,這是基本的原理。最典型的成本是打牌初期吃的概率很小,缺乏重復利用的積累。
第二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把幾樣事情放在一起做,例如“能源—化工—供熱—環境”—體化。
第三種,園區布局。便于廢物交換和資源共享,上游和下游產業把能源、水、廢物、材料、能源服務、公共基礎設施一起綜合集成。
責任編輯: 中國能源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