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工商業儲能是國內儲能最先實現商業化的細分領域。過去兩年來,整個市場在產品形態、商業模式上都迅速成熟。
就像任何其他行業一樣,當市場火起來的時候,各路人馬和資本瘋狂涌入,都試圖吃到工商業儲能的蛋糕。
跑馬圈地,在所難免。但是,人們很快發現,以前開發分布式光伏或綜合能源管理業務的經驗放到工商業儲能領域,失靈了。
工商業儲能集合了太多復雜因素。比如,它與電力市場密切相關,與企業的能源系統高度耦合,這都決定了它需要更加精打細算,更加看重運營。
工商業儲能注定是一個慢行業。資深行業人士張雋永一直強調,要想在這個行業長久發展,不激進才是關鍵。
近來,陸續聽到業內同仁談到已經有投資人開始離場。我們聯系到三位從業者,來了解一線的情況。
一個確定的事實是,該踩的坑都踩過了,用真金白銀買到教訓以后,投資人開始理性。
當一個行業趨于冷靜和相對有序,投資人、設備廠商等參與者,開始進入比拼專業性和硬實力的階段。
當下,除了浙江、江蘇、廣東三個最火熱的區域,安徽、湖南、重慶等地的市場開始活躍。
設備廠商和投資商對光儲充一體、微網、大工業、虛擬電廠等細分場景的理解都更深入。
融資租賃也開始入局工商業儲能,與設備廠商一起推出配套金融產品,有效降低了初始投資。如遠景能源的“益企儲”、奇點能源的“儲能寶”、東方日升的“晟益儲”等。
這些都為更大市場空間的釋放創造了基礎。
案例1:“我們的儲能業務關閉了”
“我們的儲能業務關閉了。光伏業務正常開發,遇到儲能項目,給別的公司投。”
趙杰從事一線工商業儲能開發工作。好久不聯系,聊起來,沒想到爆出公司退場的消息。
他所在的公司,是國內最早入局工商業儲能的玩家之一。
2023年被視作工商業儲能元年。當年4月,其公司就召開了聲勢浩大的分布式儲能招商大會,宣稱在2023年將投入數十億資金,用于用戶側、網側儲能的開發。
趙杰透露,他們投的儲能項目中,大概只有2成可以掙錢。“前期沒有把控好,容量定得太激進了。還有一部分電站需要消防整改。”
關于消防整改,這里提一下,今年4-5月份,浙江溫州地區曾針對工商業儲能掀起一場大規模的整改。
作為國內最早火起來的工商業儲能開發區域,這次整改一定程度上推動了行業規范化發展,也為其他地區的消防和安全監管提供了借鑒意義。
目前,趙杰公司手里的電站,他們還在維護,同時在接洽買家,希望能夠盡快脫手。“但小的項目不好賣。”而對于多大規模算小項目,趙杰沒有明確回復。
案例2:“很多項目,一個月的電費收入也就萬把塊錢”
將近兩年了,葉先生做了大大小小的項目差不多有90個,加起來有60多MWh,主要集中在溫州區域。
“項目又小又分散,主要是分散風險,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他以前做分布式光伏,很多時候,安裝光伏和儲能的業主相互重合,所以,他也進入了工商業儲能市場。
對比光伏和儲能,葉先生最大的感受就是,工商業儲能掙錢太辛苦了。
“很多項目一個月的電費收入也就萬把塊錢,大一點的也只有小幾萬。即使電費不大,也有個別的業主仍無法按時繳納電費。反而之前投的光伏項目,基本上每個項目的月電費收入都有小幾十萬。”
但是,從精力投入上來看,工商業儲能要遠遠高于光伏:一個是運營這塊兒,還有一個是消防安全。
就在今年,溫州地區工商業儲能消防整改,他這里也忙活了好長時間。
現在,他也越來越謹慎了。明年,他計劃聯合央企一起搞開發,“民企盲目投資項目的話,很容易資金鏈斷裂。”
他主要由兩點考慮:一是對將來電力市場化所導致的收益不確定,怕影響收益。
第二點就是目前的市場上居間人或所謂的串串太多,層層加價后,與設備價格比起來,營銷成本已經快超過30%以上了。而前年剛開始做工商業儲能的時候,營銷成本基本上在5%左右。
他介紹,2022年的時候,居間費在5分錢左右。現在居間費,被哄抬到2-3毛了,整個設備才7毛錢,占設備的成本快30%多了。
案例3:“我們對業主單位的資信要求提高了”
張勇供職于一家知名的分布式能源開發公司,具有從踏勘、開發、實施到運維的全流程運營能力。
我們在同一個工商業儲能社群里,大家經常你來我往,找設備、找投資商,或者是施工方。
他提到公司對項目的要求提高了。私下溝通,公司主要是對業主單位的資信要求提高了。
“實體不好做,業主單位如果是一般民企,抗風險能力不夠,資方越來越謹慎了。”
具體的要求是,業主單位要是央國企、上市公司、民企500強、行業或區域性龍頭企業、專新特精、小巨人企業性質。
過去兩年,為了跑馬圈地,很多投資商在測算收益時,往往將各項指標拉滿,容量容易定得偏大。如果企業經營有波動,能耗降低,將直接影響電站的收益。
(文中趙杰、張勇為化名)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