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9月25日電 一年前,由俄羅斯經(jīng)波羅的海向歐洲輸送天然氣的“北溪”管道遭遇爆炸事件,此后有關各方作出各種分析和解讀,調(diào)查過程中也不斷有人爆料,但事件真相至今沒有浮出水面。
分析人士指出,對于歐洲國家而言,北溪事件調(diào)查存在敏感問題,即使查出真相也很難公布。歐洲已成為這起事件的最大受害者,經(jīng)濟遭受重創(chuàng),對美國依賴加深,要實現(xiàn)“戰(zhàn)略自主”恐將更加困難。
去年9月26日,連接俄羅斯和德國的“北溪-1”和“北溪-2”天然氣管道發(fā)生爆炸泄漏,無法使用。事件發(fā)生后,各方基本認定爆炸系人為破壞。關于誰是幕后黑手,目前主要有三種說法。
事發(fā)初期,一些西方媒體和政客紛紛將矛頭指向俄羅斯,稱俄方通過炸毀管道切斷對歐洲天然氣供應以威脅歐洲。俄方對此堅決否認,認為爆炸事件背后有“西方的痕跡”。不少分析指出,俄方要切斷供應只需關閉管道閥門即可,保留管道還能以恢復供氣為籌碼與歐洲討價還價。指責俄羅斯的說法此后逐漸平息。
第二種說法指向美國。今年2月,美國知名調(diào)查記者、普利策新聞獎得主西摩·赫什爆料,“北溪”管道被炸是美方所為。先是美海軍派多名潛水員安放爆炸物,數(shù)月后再由挪威海軍飛機投擲聲吶浮標引爆炸藥。赫什還提供了很多細節(jié)。美國希望拉住歐洲國家共同對抗俄羅斯,切斷俄歐特別是俄德之間密切的能源合作關系,且具有實施此種破壞活動的能力。因此這一說法獲得不少輿論認同,但美方拒絕承認。
第三種說法指向烏克蘭。美國《紐約時報》、德國《明鏡》周刊等媒體報道,爆炸事件可能由一個烏克蘭團體制造,且烏政府不一定知曉。對此,烏總統(tǒng)澤連斯基稱,他并未下令制造這一事件。俄方則認定炸毀“北溪”管道只可能是國家行為,非政府團體很難具備實施這樣高難度破壞的能力,西方媒體相關報道是要包庇真兇。
爆炸事件發(fā)生后,丹麥、瑞典和德國分別啟動調(diào)查,但拒絕俄羅斯參與,調(diào)查進展也十分緩慢。三國不久前在致聯(lián)合國安理會的材料中稱,所有調(diào)查都尚未完成,且仍然不能確定完成時間。
德國《明鏡》周刊指出歐洲國家謹慎態(tài)度背后的邏輯:如果幕后黑手是俄羅斯,那么此舉是否會被視為戰(zhàn)爭行為?如果是美國,那么這是否意味著跨大西洋伙伴關系終結?如果是烏克蘭,那么歐洲國家是否應停止向烏提供武器支持?
盡管德媒小心地提到上述三種可能,但多位專家認為第二種可能性最大。西班牙俄羅斯問題專家何塞普·普伊格塞奇認為,“北溪”事件就是美國導演的,目的是打破德國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
對于調(diào)查進展遲緩,俄羅斯軍事專家維克托·利托夫金指出,歐洲國家的調(diào)查將揭露美國的罪行,但它們并不想招惹美國,而且將美國繩之以法幾乎是不可能的,因此西方長期對此事保持沉默。
美國《華盛頓郵報》援引一名歐洲外交官的話說,歐洲和北約的政策制定者會面時遵守心照不宣的約定,即“不談‘北溪’”,深挖事件真相可能得到一個“令人不適”的答案。報道指出,西方國家的官員無意查清爆炸事件的真相,因為他們“寧可不知道”元兇是誰,也不想發(fā)現(xiàn)本國的盟友要對爆炸事件承擔責任。
俄羅斯廉價能源輸入歐洲的重要通道被毀,受影響最大的還是歐洲國家。以德國為例,在失去短期內(nèi)恢復自俄進口天然氣的可能性后,德國將供應來源轉向挪威、荷蘭、比利時、阿聯(lián)酋等國。
這是2022年9月14日在德國盧布明拍攝的“北溪-1”天然氣管道相關設施。新華社記者任鵬飛攝
與此同時,美國對歐天然氣供應也大幅增加。2022年6月,美國向歐洲供應的天然氣首次超過俄羅斯。截至今年4月,美國提供了歐盟液化天然氣進口總量的50%。
盡管采取了一些應對措施,歐洲短期內(nèi)仍難擺脫能源成本壓力。據(jù)法國《快報》網(wǎng)站報道,歐盟棄用俄天然氣的代價高達8110億歐元。
此外,能源危機還加快了歐洲企業(yè)外流。美國《華爾街日報》指出,高氣價迫使歐洲企業(yè)將生產(chǎn)轉移到美國,這可能使歐洲進入“新的去工業(yè)化時代”。
對此,俄羅斯政治評論員謝爾蓋·科爾涅耶夫斯基認為,美國蓄意阻止俄向歐洲供應天然氣,是因為美方意識到俄歐能源合作將增強歐洲工業(yè)潛力,提高歐洲在國際政治和經(jīng)濟中的影響力。
歐洲面臨的困境讓一些歐洲政治人物重新考慮“戰(zhàn)略自主”。德國內(nèi)政與國土部長南希·費澤表示,“北溪”被炸事件的背后是“我們?nèi)绾伪Wo自己”的問題。
但分析人士指出,烏克蘭危機已讓歐洲在防務和經(jīng)濟上更加依賴美國,再加上歐洲企業(yè)在能源危機下向美國轉移,歐洲想實現(xiàn)“戰(zhàn)略自主”更加困難。如何處理“北溪”管道爆炸事件調(diào)查結果將考驗歐洲國家“戰(zhàn)略自主”的決心和能力。正如丹麥奧爾堡大學政治與社會系國際關系學教授李形所說,歐洲人將迎來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時刻。(參與記者:陳汀、和苗、付一鳴、康逸、胡加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