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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地熱》封面人物 | 地熱大家汪集暘

2022-03-04 13:17:42 《中國地熱》   作者: 劉進 代海雷  


2022年1月14日,在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2021年度學術年會上,一份關于長三角地區地熱資源規模化開發利用的院士建議榮獲所里該年度優秀科技成果獎,項目代表作專題匯報,線上、線下反響熱烈。

這份題為《關于加速規模化開發長三角地區地熱能源,助力該區提前實現碳達峰的建議》,由中科院院士汪集暘牽頭,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獲得者錢七虎等20位院士專家聯署,于2021年3月上報。

“我們的建議被國家采用,這個意義很大。”四天后,在辦公室接受《中國地熱》記者采訪時,汪集暘這位87歲高齡的“年輕”人依然難掩興奮之情,爽朗地笑著說。

《長三角地區地熱資源及其綜合利用研究》是汪集暘申請的中科院院士咨詢項目,2020年4月立項。作為項目負責人,他和由18家單位組成的項目組圍繞地熱資源開發利用現狀、存在問題和解決方法,對長三角地區蘇浙皖滬三省一市的地熱發展情況進行了全面調研和深入研討。

不論酷暑嚴寒,考察團中總能看到這位“年輕”人風塵仆仆的熟悉身影。

在中國乃至國際地熱界,汪集暘這個名字并不陌生。

汪集暘,地熱和水文地質學家,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研究員,1995年當選中科院院士,成為中國地熱界第一位院士。

他的當選,在當時被學界和媒體解讀為,“表明地球科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學科——‘地熱學’的學術帶頭人首次進入中國最高科學咨詢機構,也標志著中國的地熱學研究在趕超世界先進水平上取得重大成就”。

1952年,不滿17歲的汪集暘考入有“中國地質黃埔軍校”之稱的北京地質學院水文工程地質系,1956年畢業。1958~1962年在莫斯科地質勘探學院攻讀研究生,取得副博士學位(相當于PhD)。1962年10月進入中國科學院地質研究所(1999年與中國科學院地球物理所合并成“中國科學院地質與地球物理研究所”)工作。

屈指算來,自1970年代響應李四光先生號召做地熱研究,汪集暘與地熱打交道已有整整50個年頭,是地道的中國第一代地熱學者,號稱“熱一代”。

“習近平總書記勉勵科技工作者要把論文寫在祖國大地上,要對國計民生起作用,我們不但要在nature、science等國際一流學術期刊上發表文章,更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國家重大需求,面向國民經濟主戰場,腳踏實地為國家做一些事兒。”說到這里,汪集暘院士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朝氣蓬勃的年代。

“這不是下海,是上刀山下火海”

盡管那已是50年多前的往事,但汪集暘的回憶鮮活而又豐沛。

汪集暘至今難忘并在不同場合反復提到一個名字——李四光,這位中國研究、開發、利用地熱能源的首倡者。正是在李四光的感召之下,汪集暘決心“下海”,投身到祖國的地熱事業中。

“我們是國家開發利用地熱的第一代,又叫‘熱一代’。”汪集暘回憶,1970年,當聽到李四光在天津主持“開發利用地熱資源動員大會”的消息,他備受鼓舞,想到自己在留蘇期間學到的地熱科學知識終于有了報效祖國的機會,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

李四光曾說,新華夏構造不僅有石油,而且存在著地熱。地質工作者的任務就是要弄清地質構造的性質、查明熱異常的變化與斷裂的關系。

“一開始,我們搞了那個(廣東)豐順湯坑鄧屋地熱電站,這是我國第一座試驗性地熱發電站,(出水溫度)91攝氏度,但是發電僅有300千瓦,今天在原來的世界地熱圖上還能找到這個點。”汪集暘坦言,也正是在那個時候,中國地熱開發利用的第一個春天到來了。

人生如飲水,冷暖自知。半個多世紀過去了,那時的甘苦只有當事人體味最深。“我們是在李四光的號召下‘下海’,投身地熱開發事業。我說這不是‘下海’,這是‘上刀山、下火海’。”撫今追昔,汪集暘不勝感慨。

汪集暘對地質的最初認知,是來自他的舅舅朱庭祜先生。朱庭祜是我國自己培養的第一代地質學家,共18人,號稱“十八羅漢”,他對新安江等大型水電站的水文、工程地質工作立過大功。

在一篇題為《我跟著舅舅學地質》的回憶文章里,他曾深情地記述:“1950年初中畢業后,我寄住在舅舅家里。那時候舅舅在浙江大學任教,經常帶學生去正在勘察的黃壇口、新安江水電站壩址作工程地質調查,每次都大包小包地帶回許多巖礦標本,非常好看。有時周末舅舅全家去石虎山別墅度假,我也跟著去過幾次。這時我心中就萌發了一種學地質可以游山玩水的直覺,這也就成為1952年我報考地質學專業的起因。”

懵懵懂懂中以為搞地質就是游山玩水,可進了北京地質學院后才發現,學地質可不是游山玩水,“往往越是沒人去的深山老林我們學地質的越要去,而一些名山大川反而去不成!”汪集暘說。

上世紀60年代在四川野外工作時,汪集暘曾幾次路過峨眉山卻都沒能上去,泰山也是在上世紀70年代調查礦山地熱時才上去過一次。

汪集暘在采訪中承認朱庭祜先生正是自己步入地質地熱行業的領路人。

“原來大家不知地熱為何物,到今天才認識到地熱的確不錯。”多年來為地熱發展奔走、振臂鼓與呼的汪集暘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汪集暘一直堅定地認為,在新能源大家族里,與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相比,地熱能源是最現實且最具競爭力的能源之一。

據國家地熱能中心提供的數據,截至2020年底,我國地熱能供暖制冷面積累計達到13.9億平方米,位居世界第一,相當于每個中國人人均使用地熱面積約1平方米。每年可替代標煤4100萬噸,減排二氧化碳1.08億噸。

這一組數字來之不易。

地熱從昔日的“冷門”“不起眼”“小字輩”,到如今的五大非碳基能源之一,其間經歷的風風雨雨令汪集暘不勝唏噓。

“地熱1970年代迎來蓬勃發展的第一春,后來又慢慢涼了,當時我們搞地熱的都憋著一口氣。”汪集暘說。

“地熱被排在風光核新能源后的‘等’字里,我特不服氣”

“我搞了大半輩子地熱,每次聽到大家把地熱放在太陽能、風電等可再生能源的‘等’里,我特別不服氣!”在一次地熱行業論壇上,汪集暘的一句牢騷話,或許能真切反映地熱在新能源競逐中“有名無實”的尷尬處境。

一段時期以來,在政府出臺的各類支持和鼓勵新能源發展的文件里,地熱往往被排在太陽能、風能、核能等綠色能源伙伴最后,甚至干脆被隱沒于一個“等”字里。造成地熱能源開發利用不溫不火的背后,是落后觀念在作祟。有人認為地熱發電那點量太少,不足為用,也有人認為中低溫地熱無法用于發電。

其實,據初步估算,我國現有地熱資源相當于約8600億噸標準煤,僅中東部沉積盆地中就探明地下熱水資源491.7億立方米,蘊涵的能量相當于18.54億噸標準煤。

“能源利用效率高,這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說一個溫泉也好,或者一個地熱田也好,不管是拿來發電或者供暖,一年360天、一天24小時都可以用。”汪集暘向記者舉例說,太陽能、風能,有太陽的時候行,沒太陽的時候就不行,刮風下雨的時候也不行,“能源利用效率高是地熱的最大優點,它的能源利用系數平均可達73%,高的時候可達到百分之八九十。太陽能、風能根本達不到這種程度。”

綜觀汪集暘多年來對地熱發展的一系列表述,關鍵不外乎三點,一要有需求,二要有稟賦,三要有條件。

“我一直說地熱是地球的本土能源,為什么叫本土能源?就是土生土長的。你想其他新能源、可再生能源,大部分是外來的。”汪集暘扳著手指說,太陽能不用說,來自太陽;風能,沒有溫差也就沒有風,也是來自太陽;生物質能,是光合作用,沒有太陽沒法弄,海洋能、潮汐能實際上也都是來自太陽。只有地熱來自地球,國際地熱界把它叫成——按照英文來講就是indigenous,即本土能源。

在采訪中汪集暘還提到前不久在南太平洋島國湯加境內發生的海底火山爆發事件。“這本身也是地熱啊,地球內部的巖漿往外噴了,造成很大災害。但這是負能量。而地熱開發利用是典型的正能量,我們開發利用地熱是為人類造福。地熱能開發前途無量。”汪集暘說。

令人欣喜的是,1月24日下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努力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進行第三十六次集體學習的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明確指出,要把促進新能源和清潔能源發展放在更加突出的位置,積極有序發展光能源、硅能源、氫能源、可再生能源。要加快發展有規模有效益的風能、太陽能、生物質能、地熱能、海洋能、氫能等新能源,統籌水電開發和生態保護,積極安全有序發展核電。

值得注意的是,在國家最高決策層的論述中,加快發展地熱能被擺在突出位置,位列在第四,排名的前進或許釋放出高層將進一步提升地熱能等新能源的發展力度,前景或可期待。

汪集暘對此興奮不已,并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專門引用了總書記的這句話。

“這不是說我們趕時髦,楞給湊上去的”

2020年9月,我國首次向全世界宣布碳達峰、碳中和目標:二氧化碳排放力爭于2030年前達到峰值,努力爭取2060年前實現碳中和。兩個“爭”字,彰顯“雙碳”戰略目標的重大、緊迫與艱難。

2021年12月29日,在中國地熱產業工作委會員代表大會線上會議上,中國地熱產業工作委名譽理事長汪集暘以視頻方式發言表示,碳達峰、碳中和戰略目標里把發展地熱產業作為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所謂碳達峰、碳中和,實質上就是要把我國能源體制從燒煤、燒石油、燒天然氣,轉變到以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為主的能源系統上來,這是很不容易的。”汪集暘坦承,既然要發展工業,也就是說在利用能源的同時又要減排,這本身是一對矛盾。中央提出到2030年實現碳達峰,然后慢慢減下去,最終實現碳中和。這給地熱產業發展帶來了難得的機遇。

他對地熱發展前景充滿信心,并寄予厚望:“地熱是五大非碳基能源之一,我覺得我們很光榮,身上的責任重大。”

當前,各部門各地方政府已經聞風而動。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能源局,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中國科學院,都已經和正在啟動碳達峰碳中和規劃。

“國家基金委的規劃已把地熱放進去了。”汪集暘告訴記者,國家基金委準備搞“雙碳”規劃。前不久國家基金委地學部主任郭正堂院士,專程找到汪集暘,就地熱規劃設想想聽聽他的意見。“我講了一些看法,他很贊同。”汪集暘說。

其實早在國家“雙碳”戰略目標提出之前,汪集暘牽頭于2020年4月向中國科學院學部申請設立了《長三角地區地熱資源及其綜合利用研究》院士咨詢項目。并于一年后通過“中國科學院院士建議”渠道向中辦國辦上報。汪集暘在這份題為《關于加速規模化開發長三角地區地熱能源,助力該區提前實現碳達峰的建議》中明確提出,我們深刻認識到,地熱作為來自地球內部的清潔、穩定的非碳基能源,其規模化開發利用可以支撐長三角地區的低碳發展,助力碳達峰和碳中和目標的實現,向全世界展示中國信守承諾的新范式和新奇跡。

“我覺得現在形勢很好。問題在于有需求啊。我國是人口大國,衣食住行中住是很重要的一方面,住的話房子冬天要供暖、夏天要制冷吧?這是剛需,沒有需求,很多東西是發展不起來的。我覺得應該來講我們遇到了非常好的發展機遇。”汪集暘內心的喜悅溢于言表。

在建議中,汪集暘認為,為了早日實現碳達峰目標,火電不能因為建筑用熱再擴容,尋求非碳基、無污染的替代能源勢在必行。在非碳基能源種類中,地熱是穩定、連續、安全的清潔能源,因此成為首選。

他預測,如果“十四五”末期地熱開發利用能達到總能耗的5%,對提前實現碳達峰的貢獻將不可低估。

笑稱自己是“85后”的汪集暘,至今仍奔波于研究教學實驗考察一線。“大家對地熱更加看好,這不是說我們為了趕時髦,楞給湊上去。”他堅信,在“3060”新機遇面前,地熱發展將如虎添翼,志在必得。

在汪集暘辦公室的一面墻上掛有一幅字:不忘初心,勵志前行。這8個字恰切而準確地詮釋了這位地熱院士的熾烈情懷。

“‘地熱+’和‘地球充電寶’是地熱開發利用的兩大方向”

2017年8月,有“地熱大家”之譽的汪集暘提出“地熱+”概念,他在2017第九屆中國國際地源熱泵行業高層論壇上發表題為《打造“地熱+”,發展以地熱為主的分布式可再生能源》的主旨演講,第一次系統闡述了他的“地熱+”思想。他把可再生能源之間取長補短、高度融合,形象地概括為“天(太陽能)地(地熱能)合一,動(風能、海洋能、生物質能)靜(地熱能)結合”。這一觀點在能源界掀起不小波瀾,一些企業開始嘗試這種新能源之間的“聯姻”。

但也有人質疑:假如我的太陽能規模大,你的地熱能規模小,那怎么能叫“地熱+”呢?汪集暘回應說這沒關系,就叫“太陽能+”也行,“你把我的地熱加上就可以,咱們不要爭老大、老二嘛,大家一起攜手把可再生能源協同發展這件大事做好,實現真正的雙贏、多贏。”

如何將廢棄能量儲存起來并加以充分利用,是擺在地熱界乃至整個新能源和可再生能源界的一件大事。據媒體披露,僅2017年全年我國棄光、棄風的能量約為三峽水庫全年的發電量。

驚人數字背后是儲能短板的尷尬現實。

2018年,汪集暘又進一步提出“地球充電/熱寶”概念。作為一種地熱開發利用的新途徑,地球充電/熱寶(earth charger)是指以地球介質為載體的“地熱+”多能互補儲/供能系統。該系統可將各種形式的能量儲存于地下并按需求取出加以利用,比傳統的儲能技術規模更大、成本更低,且可以做到“跨季節”。

令人欣喜的是,今年北京冬奧會首次實現了奧運會歷史上全部場館100%綠色供電。其中,地熱當仁不讓地扮演了重要角色:使用地熱能供暖制冷,實現零碳供暖;利用地源熱泵、太陽能進行建筑供暖、供冷及提供生活熱水。

本屆冬奧會不僅僅是場館建設全面實現綠色覆蓋,而且為當地新區建設、舊城改造、基礎設施、旅游配套設施建設與發展等指明了方向。《河北省張家口市可再生能源示范區發展規劃》提出:積極推進風電、太陽能、地熱供暖示范項目建設,到2020年,市縣主城區可再生能源供暖面積達1600萬平方米以上,到2030年達9000萬平方米以上。奧運村、崇禮縣城、主要風景區和周邊農村采暖全部采用可再生能源。奧運村和縣城按照集中為主、分散為輔的方式,供暖主要采用太陽能、地熱能等清潔熱源。

汪集暘曾自信滿滿地說,無論是北京城市副中心、雄安新區,還是京津冀和張家口冬奧會地區,地球充電/熱寶都大有用武之地!

他的設想和愿望正在變成現實。

截至2021年底,北京市可再生能源供暖面積突破1億平方米,其中地熱能供暖面積約3500萬平方米;再生水源(污水源)熱泵供暖面積約129萬平方米。綜合預計,每年可減少二氧化碳排放175萬噸。

作為首都綠色發展先行示范區,北京城市副中心已率先明確不再新增獨立燃氣供熱設施,加大綠色電力在熱泵及儲熱領域的規模化應用;因地制宜利用中深層水熱型地熱、淺層地熱能、中深層井下換熱資源、空氣能和城市余熱資源,推動供熱方式由集中式向分布式轉變,加快實現電氣化、低碳化,助力北京率先實現碳達峰、碳中和目標。

2021年12月,北京市發展改革委對新修訂的《北京市新增產業的禁止和限制目錄》向社會公開征求意見。修訂稿的最大亮點是,北京全域將禁止新增熱電聯產、燃氣獨立供暖。業內人士對此的解讀是,為提速地熱等綠色能源的開發利用提供了想象空間。

“石油公司做新能源、可再生能源,最看得見摸得著的就是地熱。大慶也好,遼河也好,整個油田地盤是你的,而且很多廢井沒找到油,但(井下)有很多熱水,完全可以用起來。”汪集暘一直非常看好油田這一大塊開發利用地熱能源的廣闊前景。

2021年12月底,中石油新能源研究院在深圳宣告成立,將先期聚焦風能、光能、地熱能、氫能、儲能儲熱五大領域,重點攻關前瞻性和顛覆性技術。中國科學院院士、中石油集團公司新能源首席專家、中石油深圳新能源研究院院長鄒才能,主動邀請汪集暘擔任即將成立的研究院技術委員會主任一職。這是對汪集暘這位地熱院士在地熱領域權威性的最大認可。

“昨天突然打開微信,看到殼牌早就在做新能源,也做得很好,其他如埃克森美孚(Exxon)、法國道達爾(Total Energies)都在做。”汪集暘顯得有些興奮,“我開玩笑說,像我國東部的一些大油田最后都要變成地熱田。”

汪集暘的思路和方案具有預見性和超前性,可謂擲地有聲。

今年2月10日,國家發展改革委、國家能源局公布《關于完善能源綠色低碳轉型體制機制和政策措施的意見》,被媒體解讀為“能源領域碳達峰、碳中和綜合性政策發布,從頂層設計角度對此做了系統謀劃”。其中明確,完善油氣與地熱能以及風能、太陽能等能源資源協同開發機制,鼓勵油氣企業利用自有建設用地發展可再生能源和建設分布式能源設施,在油氣田區域內建設多能融合的區域供能系統。

這一能源領域推進“雙碳”政策的頂層設計中的有關內容,與汪集暘早前的觀點不謀而合。

汪集暘向我們描繪了地熱能開發的終極模式,就是大力發展“地熱+”,將地熱這一地球本土的未來能源和來自太陽系的其他可再生能源,諸如太陽能、風能、生物質能、海洋能等結合起來一并加以開發利用,打造多能互補儲/供能系統——“地球充電寶”,真正做到“多能互補、一能多用”,在實際工作中發揮更大的作用。“地熱+”的內涵被生動地概括為“天(太陽能)/地(地熱能)合一”、“動(風能、海洋能、生物質能)/靜(地熱能)結合”。

這位地熱院士的夢想正在一步步變成現實。

“心中牽掛著那塊寶地”

多年來,汪集暘不顧年事已高,幾乎每年都要回故鄉蘇州吳江考察,品嘗家鄉特色熏豆茶,重溫童年歲月。鄉愁是一種味覺上的思念。汪老愛吃家鄉食品,常在微信朋友圈上津津樂道家鄉的獨特佳肴。

作為從吳江走出去的地熱院士,汪集暘不忘桑梓,每當提起家鄉時,汪院士都會深情地說:“我時刻關注著吳江的發展。”

近年來,除了在江蘇省南通市建有“院士地熱工作站”,汪集暘還在蘇州市吳江區建立了“院士科普工作站”。一座頗具江南建筑風格的“汪集暘地熱科普館”已在他的故居汪宅拔地而起,成為當地唯一的地熱科學科普窗口。更有意思的是,汪老運用地源熱泵技術在汪宅第六進,打造了一個冬暖夏涼的院士工作站,將自己的科學研究成果運用到現實中。

在汪集暘家鄉吳江銅羅小學,由汪集暘出資建設的“汪集暘少年科學院”、汪集暘科技教育基金,成為學校打造蘇南地區科技特色學校的重要支撐。汪集暘還將自己幾十年來珍藏的著作、手跡、研究成果、圖書和教學用具,無償捐獻給母校,同時捐出了一年的院士工資。

在蘇州市名人館院士廳,當看到孩子們充滿好奇地參觀出土于白堊系地層的恐龍蛋化石、沙漠玫瑰石和距今2億多年的貴州龍化石時,汪集暘慈祥地笑了。這些都是他收藏多年并無償捐贈給名人館的“寶貝”。

按照多年形成的習俗和慣例,每年春節前夕,汪集暘都會和他的弟子們小聚,今年自不例外。2022年1月18日中午,汪集暘與在京的“汪門地熱”三代弟子歡聚,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講,就是“不談業務、只敘友情”。師生即朋友,一個“友”字,彰顯彼此間平等融洽的關系。這一傳統據說已傳承20多年,也是“汪門地熱”一大傳家寶。“汪門地熱四世同堂”在國內地熱界被傳為佳話。

汪集暘先生的親炙弟子龐忠和是他親手培養的第一位地熱博士,而孔彥龍又是龐忠和帶出來的博士,孔彥龍的學生已是第三代。“汪門地熱”正一代代地接續下去,不斷為中國地熱發展發光發熱。

地熱曾經是冷門,卻在像汪集暘這樣一批熱心人的“呵護”之下不斷升溫。他的學問人生和魅力人格成為一筆寶貴財富。可以想見,未來地熱在新能源的競逐中從“跟跑”、“并跑””到“領跑”,已為期不遠。

采訪后記

幽默是智者的名片。汪集暘就是這樣一位受人尊敬的智者。

第一次與汪集暘院士面對面,他笑容滿面,熱情地和記者打招呼,沒有一點架子,仿佛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在汪集暘院士的微信朋友圈,經常會發現他用拼立得制作的影集,記錄自己工作和生活的方方面面。聽人說老人還喜愛玩抖音。這也許正是他思維敏捷、思想不落伍的原因所在。

深冬的北京,窗外寒氣逼人。而汪老辦公室里卻洋溢著濃濃暖意,爽朗的笑聲,慈祥的面龐,快人快語的性格,都給記者留下了深刻印象。你會真切地感受到一種親和力。

汪集暘院士愛笑,笑起來像個天真的孩子,圓潤的面龐上閃著紅光,你很難想象坐在對面的是一位87歲高齡的老人。

汪老談鋒甚健,一個半小時的訪談中,侃侃而談,滔滔不絕,其間口渴起身堅持自己去倒水。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采訪最后,在記者的請求下,汪集暘院士送給地熱人兩句寄語:努力學習,誠信做人。“誠信是最基本的。”他說。

如今眼不花耳不聾背不駝的汪集暘笑著告訴記者,心態是他長壽的最大秘訣。他說最近在看電視連續劇《三國演義》,坐在一旁的汪老的大弟子龐忠和插話說:古人云,老不看《三國》,少不看《紅樓》。汪老笑答:對呀,《三國》看完了,越來越狡猾了。在座的人都笑了。

本文首發于《中國地熱》2022年第1-2期。更多精彩,請閱讀中國地熱雜志。




責任編輯: 李穎

標簽:地熱,汪集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