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ME即美國機械工程師學會(American Society of Mechanical Engineers)的網站，2月1日刊載奧斯汀市德克薩斯大學能源資源喬西百年紀念教授邁克爾·韋伯(Michael E. Webber)博士的長篇文章說，氣候變化，看“似乎是個完美設計的讓人類失敗的挑戰”，但這種危機能得到化解。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是，幾乎所有的利益相關者都在要求采取行動，而反對采取行動的人則失去了地位，年輕一代正在團結起來，要求迅速解決問題……[1]

我們將解決氣候的挑戰，因為客戶需要，員工需要，投資者需要。

2008年，藝術家蘭德爾·門羅(Randall Munroe)[2]創作了一幅著名的漫畫，畫中人對著電腦大發雷霆。門羅筆下人物都是簡筆人物。當問及他是否要上床睡覺時，這個角色回答說他不能，因為“網上有人錯了。”

除了教學、研究和寫作，我還在社交媒體上發帖，因為這是一種接觸完全不同受眾的方式。根據我得到的一些回答，很容易想象，一個像門羅這樣的人會敲擊鍵盤或敲擊手機屏幕。這真的不應該令人驚訝。氣候變化和能源轉型是我典型思考的主題，是喚起很多情感的話題。盡管看起來很奇怪，但關于核能和熱泵的帖子總能引起強烈的反應。

去年夏天，我在Twitter上發了一條簡單的評論，用孩子們的話說，結果引起轟動，點擊量超過20萬。有人問他的追隨者，在自己的政治圈內的人會覺得可笑的個人信念是什么。我的回答是，“我非常清楚地相信，1)解決氣候危機，2)比人們預期的更快，3)消除大氣中的二氧化碳，使我們回到工業時代前的水平。”

我對氣候的樂觀態度，以及認為這種情況下的最好結果已經出爐的觀點，引發了懷疑，并要求給出解釋。或許這是可以理解的：報紙的頭條充斥著悲觀情緒，從各國連大幅度削減排放目標都未能實現，到火災和洪水暗示氣候變化的未來可能意味著什么。不過，對我來說，情況很簡單。我們將解決氣候挑戰，因為客戶需要，員工需要，投資者需要。許多(但顯然不是所有)市、州、地區和國家層面的政策制定者都在推動它，而那些頑固的反對者正在慢慢但肯定地失去控制。

這是個很多人很難接受的論點。氣候變化似乎是個為人類完美設計的挑戰。要與之對抗，需要幾百個國家和幾十億人的協調行動，朝著一個看似抽象的目標努力，而這個目標幾十年后才能實現。在一個人們沒有耐心吃“方便面”的國家，對延誤的滿足似乎很陌生。

然而，從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冷戰到極地臭氧層變薄，以前的世界一直面臨艱難的全球挑戰。例如，人們往往會忘記冷戰有多么棘手;到20世紀70年代，似乎不像是一場可解決的沖突，而是一種永久的世界事務狀態。雙方都是笨拙的多元文化聯盟，最終幾十年來一直將大部分國民收入投資在武器系統和“面子”工程上。考慮到這些要求，這些聯盟可能已經分裂，但它們已經持續了40多年，直到柏林墻倒塌。同樣，在20世紀80年代中期，臭氧層上不斷增長的空洞似乎就是生命的事實，但隨后世界各國迅速同意逐步停止生產和使用與消耗臭氧有關的化學物質。在恢復臭氧層方面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對穩定臭氧層和減少損害的“跨國承諾”是非凡的。

氣候變化是個跨國的、幾十年的問題，我們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在某些令人驚訝的地方已經發現進步的跡象。

行動將會發生，而且很快

通常，當人們認為氣候行動將戰勝否認或拖延時，他們會指出這個問題在年輕人中很突出。的確，至少在我的經驗中，對氣候變化的擔憂經常因“代溝”造成分歧。雖然老年人可以更加懷疑和不那么關心，但50歲及以下的人們將不得不生活在一個更“溫暖”的未來，他們更熱衷于采取行動。

只有激情是不夠的。在我的教學生涯中，我很榮幸能和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一起工作。他們對老一代留給他們的“爛攤子”感到絕望，并決心解決它。他們能解決這個問題：相信我，當我告訴你，他們工作努力，聰明，專注。重要的是，他們正開始在世界各地擔任領導職務，有能力采取行動。

如果我擁有的唯一證據是后輩對挑戰的關注，可能會比現在更不自信。畢竟，做出必要改變的時機不是幾十年后，即當前的一代領導人放棄權力的時候，而是現在和未來幾年。在我看來，行動即將發生的最好、也是快速的跡象，是能源公司自己正在推動變革。雖然現在悄無聲息，但隨著市場的呼聲越來越明顯，他們的呼聲也越來越高。

作為一個教授，我為一家大型清潔技術風險基金提供咨詢服務，并在世界最大的能源公司之一ENGIE[3]擔任了三年首席科技官，使我得以了解企業世界正在做什么。我還教授能源行業高管的教育課程，了解職業生涯早期到中期的工程師和商業領袖們的需求。我知道他們都在給員工施加壓力，要求他們減少排放。例如，ENGIE承諾到2045年實現凈零排放，不僅包括它自身直接的排放，還包括其上游和下游活動的所有排放。(我打賭他們提前達到了這個目標。)在監管機構、投資者、員工和客戶的壓力下，其他公司也會效仿。

來自投資者的壓力是真實存在的。投資者在其投資決策中加入非金融標準，是日益增長的趨勢。這種標準包括透明度、運營道德、公平勞動待遇以及可持續性等因素。預計由這些環境、社會和治理(ESG)標準決定的投資將迅速增長。據估計，到2025年，ESG的資產價值將達到50萬億美元，占全球管理資產的三分之一。

結果呢?在美國，開采煤礦很難獲得資金，而開采新的大規模碳氫化合物的生產也變得越來越困難和昂貴。石油和天然氣公司深知這一點，他們并沒有坐等ESG投資者拋棄他們，而是開始尋找機會，利用他們的專業技能，實現低碳未來。

其中包括地熱能的先進鉆探和地下測繪;通過捕獲、利用和封存進行碳管理;氫氣生產、運輸和使用，以及海上風能和太陽能生產能力。

這不是我的猜測。去年夏天，一家價值數十億美元的石油和天然氣勘探和生產公司打電話給我，想了解一些情況。用他們的話說，他們認為還剩下五到六年的時間，而不是二、三十年。對他們來說，速度是至關重要的：他們想讓石油和天然氣更好，通過石油和天然氣更好賺錢，然后用這些錢徹底擺脫石油和天然氣。

某些歐洲的石油和天然氣公司，如奧斯特能源(Ørsted)，已經做出改變。該公司原名丹麥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現在是世界上最大的海上風電開發商。其他公司，如Equinor(以前稱為挪威國家石油公司)現在正處于轉型階段。

我還每周至少接到一次來自大型實體代表的電話或電子郵件——你認識的公司，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公司，美國歷史上一些最重要的碳氫化合物家族——詢問如何趕上能源轉型。 正如一位打電話的人所說，‘火車已出站’。 這些化石燃料家族的第三代和第四代，不想成為依靠遺產失去家族財富的人。 他們希望成為未來的一部分，理解未來是低碳的。 他們覺得自己行動遲緩，匆匆忙忙。

在可再生能源、儲能、碳捕獲利用與封存、制氫、新基礎設施等領域，大量投資已悄然流入，甚至更多的投資即將涌入。 這筆錢的數額驚人。在我看來，這種趨勢不可逆轉。 這是一場已經開始的“雪崩”，無法阻止或逆轉。

唯一的問題是誰領先

我與一個價值20億美元的清潔技術風險投資基金合作，幫助它們篩選技術，辨識企業家。從那個角度看，我不僅感到樂觀：還有許多很‘棒’的想法。在過去一、二十年里，風能和太陽能的價格已大幅下跌，在某些情況下，建造新的零碳發電資產，比保持現有的、已經付費的燃煤電廠的建設和運行的成本還低很多。在不違反保密協議的情況下，我可以告訴你們，其他技術，諸如制氫的新方法、具有創新化學方法的電池、聰明的電氣化運輸技術和大規模儲熱技術，都將產生同樣的影響。我們只需要澄清市場規則，打開投資的‘龍頭’，然后觀察它們‘流動’。

專家觀察過去幾十年內碳排放的軌跡，而在絕望中認輸，應看看1960、1970和1980年代的環境問題，像洛杉磯(Los Angeles)持續的煙霧、克利夫蘭(Cleveland)“可燃”的凱霍加河、美國東部遭遇的酸雨, 以及臭氧層空洞。 起初，憤怒的市民與行業領袖發生爭執，而政策制定者則被動地坐在一旁。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人們找到了解決辦法，可以開始再利用。今天，每一個環境危機都得到了顯著的改善。

我們也會使大氣恢復到工業化前的溫室氣體成分。這意味著要超凈零排放。我們需要進行負碳排放，從大氣中去除二氧化碳，清理200年來的排放。固體和液體形式的污染導致美國建立廢物管理行業和水與廢水處理系統，每年價值幾百億美元，員工數十萬人。氣候恢復將迫使建立大氣碳管理行業，從而創造就業機會和發展經濟。

但對今天的化石燃料公司，我對氣候的樂觀態度意味著什么?這取決于它們是否有能力參與、而不是反對能源轉型。

一方面，電力公司、可再生能源公司、材料公司、數據公司和采礦業會蓬勃發展。重建我們的經濟，是個數萬億美元的機會，這些領域的公司將發揮很大作用。

相反，對煤炭的需求將減少到“臨界”需求，主要是冶金和材料用途，如煉鋼、碳過濾器和水泥。幾家煤炭公司可以此存活下來，但煤炭作為世界電網主要燃料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我相信，石油和天然氣可以有美好的未來，但前提是這個行業選擇利用其專業知識，開發清潔的能源(包括石油和天然氣，如果它們的排放在排放點或大氣中其他地方得到管控)。

的確，美國國內有些獨立的石油和天然氣公司堅持反對這一潮流。他們將難以獲得融資或招聘和留住人才。最好的年輕工人有選擇，以我所見，他們寧愿選擇為一家薪酬更高、承諾凈零、股票在增值的科技公司工作，也不愿為他們認為有問題、市值不斷下降的公司工作。

股價下跌并不是理論上的問題。在過去的10年里，標準普爾石油和天然氣勘探和生產選擇行業指數年均下降6.67 %。相比之下，公用事業公司的年增長率為6.84 %，標準普爾500指數的年增長率為12.26 %，這表明石油和天然氣造成的困難不是整個能源行業的問題。

從根本上說，企業都想賺錢，而石油和天然氣行業在近代歷史上并不像上個世紀那樣，是個賺錢或創造價值的行業。 由于石油和天然氣公司的股價停滯不前，員工推遲退休，使員工的薪酬頭重腳輕，公司更難用新的創意，補充員工。

氣候解決方案正在迅速出現，因為客戶要求它，投資者要求它，員工也要求它。這條道路清晰無誤。忽視這些壓力的公司將“自擔風險”。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哪些公司，哪些國家領先。美國仍然可以領先。德克薩斯，這個與石油工業緊密相連的州，仍有可能領先。行動最快、最聰明的國家和公司將會賺到很多錢。否認者和落后者將會輸掉比賽。作為美國人和德州人，我希望我們不要站在落后者一邊。

但即使德克薩斯州和美國愚蠢地錯過了氣候行動的機會，世界上仍然有人會解決這個問題。這一點很清楚。相信我，我們能行。遏制和扭轉氣候危機的迅速行動將令人震驚。它給了我希望。

這就是為什么我是個氣候樂觀主義者。

資料與注釋

1 Michael E. Webber，Climate of Optimism，ASME，Feb 1, 2022。

2 蘭德爾·門羅(Randall Munroe)，(1984年10月17日—)，美國漫畫家、作家、工程師、科學理論家，網絡漫畫xkcd的創作者。他和網絡漫畫已經發展了一個龐大的粉絲群。大學畢業后不久，他就成了一名職業網絡漫畫藝術家。

3 ENGIE，歐洲一家跨國的能源公司，總部位于法國巴黎。主要業務發電、配電、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