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民主黨執政的美國政府和主辦聯合國氣候峰會的英國政府，為COP26做準備很是忙了一番。因為中國是世界第一碳排放大國，有什么事不溝通好，難免到時“坐蠟”，所以多次求見。中國連續高姿態做出響應，似乎稍微有了點底。

美國智庫RethinkX也發表了專題報告《重新思考氣候變化》，強調選擇的重要性。這個報告很長、很專業，其成員泰勒·海因茲(Taylor Hinds)做了啟示性的解讀……[1]

當世界各國領導人準備聚集在今秋聯合國氣候會議(COP26)上，討論對氣候變化的未來采取行動時，有個重大問題無法回避：作為全球化社會聚在一起，是在控制局勢、防止災難性的氣候變化，還是說“走得快”了?

美國智庫RethinkX團隊的報告認為，應為前者。這個報告就是詹姆斯·阿比布、亞當·多爾和托尼·塞巴2021年8月4日發表的RethinkX系列報告《重新思考氣候變化》[2]。

這個報告提出供社會選擇的三個方案，以決定全球碳排放未來的路徑：核心技術顛覆方案(“明智”)、加速技術顛覆方案(“認真”)和延遲技術顛覆方案(“陷入僵局”)。本文只是這個報告的“概要”。

圖1. 智庫RethinkX的技術顛覆方案(情景)

這些方案的依據是能源、運輸和食品部門正在出現的技術顛覆的可預測的軌跡，以及關鍵的社會選擇如何加速、拖延或阻止這些技術顛覆，對溫室氣體(GHG)排放路徑產生的關鍵性影響。這些路徑代表RethinkX團隊預計的技術顛覆，會迅速轉化為溫室氣體的減排量，再加上預計的碳回收量，就是圖2-圖4中的2℃緩解路徑(2 ℃ mitigation pathway)

RethinkX團隊之前的研究表明，現有的碳密集型能源、交通和食品部門的各種技術顛覆是不可避免的。但這些顛覆的影響取決于“社會選擇”。

太陽能、風能+電池(SWB)將顛覆煤炭、石油和天然氣。提供“交通即服務”(TaaS)和自動駕駛電動汽車(A-EV)將顛覆內燃機和私家車的所有權。精密發酵和細胞農業(PFCA)將顛覆肉類、牛奶和其他動物產品。同樣的少數技術也將大幅降低碳回收技術的成本。

能源、交通和食品部門的技術顛覆受基本經濟因素驅動，但既可加速，也可推遲，而且與其相關的排放量緩解，既有好的、也有壞的選擇。簡而言之，這將取決于我們和我們全球領導人的判決，是否在全球足夠迅速地部署這些技術，以避免危險的氣候變化。

智庫Rethinkx的各種方案與IPCC“低于2℃”路徑相一致，在整個21世紀期間，把峰值溫升限制在2攝氏度以下的可能性超過66%。超越這條路徑意味著，地球將面臨嚴重的氣候變化的風險。

RethinkX的核心技術顛覆方案：“明智”

在本世紀20年代，社會選擇是“欣然采納”而不是抗拒能源、交通和食品行業的技術顛覆。

在這種情況下，社會要對經濟激勵作出合理反應，消除各種障礙，部署和擴大SWB、A-EV和TaaS以及PFCA技術，但仍然需要關鍵的社會選擇。特別是各國政府可通過簡化市場設計、打破公用事業尋租壟斷，確保個人有權生產能源、運輸和食品服務，清除技術顛覆的各種障礙。現有的化石燃料、遺留的公路運輸、牲畜和商業化漁業，是注定要“擱淺”的，它們的資產將因技術顛覆而陷入困境，要停止進一步的補貼和公共投資。

“明智”方案僅僅需要各種有確定經濟回報的投資，因此不包括“積極”的重新造林或其他碳回收技術方面的公眾開支，如改善海洋堿性(OAE)和直接的空氣碳捕獲和儲存(DACCS)。然而，確實可包括因食品技術顛覆從畜牧業釋放的所有土地(27億公頃)自然恢復的非能動重新造林，因為這類碳回收沒有成本，也不可避免(但土地主動退化除外)。所謂的“非能動重新造林”，我的理解就是“放荒”。

圖2. 智庫RethinkX的核心技術顛覆方案：“明智”

這就是說，如果選擇“明智”的能源、運輸和食品的技術顛覆，到2030年，全球碳排放直接減少40%;到2035年，減少超過70%，到2040年，減少超過80%。

到2030年，毫不費力和無需花錢的“非能動”重新造林，每年就補償全球近10%的碳排放，2035年及其之后將抵消20%。

到2035年，這兩種因素共同導致全球凈排放量下降90%以上。

這種情景下，不依賴市場之外的碳排放補償(即能動的重新造林或基于技術的碳回收)，在整個時段內，只需要政府支持，碳排放量仍然低于IPCC 2℃路徑的中位值。

RethinkX的加速顛覆方案：“認真”

21世紀20年代，社會選擇認真對待并積極加速能源、交通和食品部門的技術顛覆。

在這種場景中，部署和擴展SWB、A-EV和TaaS以及PFCA技術，也有與“明智”方案類似的社會選擇，但更積極的實施將使“時間線”提前1年。

此外，社會還選擇積極投資，重建因食品技術顛覆從畜牧業釋放出來20%的土地(其余80%的自由土地由于自然恢復而經歷非能動的重新造林)，也部署其他碳回收技術，如改善海洋堿性(OAE)和直接的空氣碳捕獲和儲存(DACCS)。

圖3. 智庫RethinkX的加速技術顛覆方案：“認真”

如果我們“嚴肅”地利用市場力量和公共投資推動減排，到2030年，全球碳排放下降60%以上，2035年之前下降100%。

從2035年起，能動和非能動“再造林”將補償約20%的排放，即每年100億噸二氧化碳，成本為210億美元。

目前以技術為基礎的碳回收在經濟上或生態上都不可行。但這三個行業技術顛覆的綜合影響能迅速改變這一點，使之在商業上可行。因此，在這種情況下，基于技術的碳回收沿著S曲線逐步上升，最終達到從2040年開始，每年成本440億美元，年回收率相當于2020年排放量的20%，或每年回收100億噸二氧化碳。

此外，整個時間段的碳排放量仍保持低于IPCC 2°C 路徑的中位值。

RethinkX的延遲技術顛覆方案：“陷入僵局”

阻擋技術顛覆的努力最終是徒勞的，這三種技術顛覆仍將徹底摧毀現有的、以老舊技術為基礎的行業，并相應地減少碳排放量，只是延遲了五年。

現有的碳密集型能源、運輸和食品工業，到2040年及以后，根本不可能繼續存在。但社會選擇不當，抵制新技術，導致多方面的延誤，加之支持現有的各行各業，會使我們暫時地超越IPCC 2°C路徑的中位值，使全球面臨嚴重氣候變化的風險。

2020-2021年全球各地、各種氣候異常事件頻發，很可能就有“嚴重氣候變化的風險”的某些特征，或許強度更大、周期更頻繁……

圖4. 智庫RethinkX的延遲技術顛覆方案：“陷入僵局”

如果“陷入僵局”，全球溫室氣體排放量將繼續升高，直到2026年為止，2030年仍在2020年水平的95%。

隨著現有行業的崩潰，2035年，排放量會下降40%，2040年，下降75%，但這不太可能足以避免嚴重的氣候變化的風險。

到21世紀30年代中期，排放量一直超過IPCC 2℃路徑的中位值，則把人類置于氣候變化的危險區內。那就必須有嚴肅的碳回收以彌補“過沖”而損失的碳預算，但不支持這三個行業的技術顛覆可能非常不利，因為這些技術顛覆對于碳回收技術的基礎在商業上可行“至關重要”。

能實現哪個“方案”?

智庫RethinkX的三個顛覆方案說明，我們既可通過開創清潔繁榮的新時代，加速技術顛覆并解決氣候危機，又可浪費寶貴的時間和數萬億美元，支撐現有系統，使人類面臨額外的氣候變化沖擊和經濟損失的風險。選擇權在我們自己，COP26即將到來，現在正是選擇、決策的時候。

今年秋天，聚集在英國格拉斯哥的全球各國政府、非政府組織、工會和企業，有權改變未來。通過支持能源、交通和食品的清潔技術顛覆，社會各界可以選擇加速全球溫室氣體減排，在2040年之前達到凈零排放，并為完全解決氣候變化的方案奠定基礎，同時節省數萬億美元，提高全球的繁榮和生活質量。

我們主要的努力應借助確保開放、競爭和透明的市場，排除有利于現有的、既得利益者的各種障礙，諸如能源部門的公用事業壟斷、運輸行業內電動和自動駕駛汽車的監管障礙，以及食品部門畜牧業的補貼和保護。

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這些技術顛覆帶來的氣候利益，投資者、決策者、民間領袖和其他決策者，應把注意力和資源放在對減排最快和最具影響力的“機遇”方面。但要做到這一點，必須擺脫“傳統思維”模式的限制，并通過更大的透鏡，捕捉技術顛覆的全部復雜性，重新思考什么是可能的。

十多年來，RethinkX團隊曾準確地預測了能源部門的SWB、運輸部門的A-EV和TaaS，以及食品部門的PF的成本顯著改善和市場的發展。RethinkX使用的方法，基于塞巴博士的技術顛覆框架，并對19世紀以來的幾十個歷史顛覆做了經驗驗證，提供了強大的視角，以查看技術顛覆的全部復雜性。

更多的信息，請見RethinkX《重新考慮氣候變化》。

結語：

今秋的聯合國氣候峰會(COP26)非常關鍵，聯合國、世界各大國和國際性組織寄托了很大希望。結局如何，還有待觀察。

RethinkX的觀點是，“清潔繁榮或氣候災難，必須做出選擇”。但幸運的是，選擇的結果，看似差別不大，即使“陷入僵局”，從“圖”上看，也只是10-15年間，世界會暴露在“嚴重的氣候變化的風險”中。但選擇會給世界幾十億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某些國家“既可流芳百世，也可遺臭萬年”。

但實際上，社會現實不會像專題報告或上臺“表態”那么簡單。中國是負責任的大國，“言出必行”。上月底發生的幾個省的停電事件說明，中國政府應對氣候危機的態度是真誠的[3]。其他國家就難說了。單就美國而言，不確定的可能性是50%。現任美國政府在努力挽回前任留下來的“爛攤子”，但執政黨更迭，奧巴馬政府的許多決定不是都被特朗普政府推翻了嗎?但在氣候問題上，美國的社會制度和現實是，它的人民“做”的會比“說”的好，實際難度也不那么“大”。例如每年燃燒煤炭的數量只有我們的大約1/9。

但美國和中國都不能“高枕無憂”;即使自己成了典范，某些“友好”并不都那么“讓人省心”。這有反復多次的“歷史教訓”，不在國外建燃煤電是“應對”辦法之一。所以，今秋的英國格拉斯哥“峰會”，不是“清潔繁榮”前景燦爛，很可能在實質上“陷入僵局”……

人類或難免“一劫”，才能真正地明智起來?

資料與注釋

1 Taylor Hinds, At UN climate summit, we must choose clean prosperity or climate catastrophe, RethinkX, September 20, 2021

2 James Arbib, Adam Dorr, Tony Seba, Rethinking Climate Change, RethinkX, August 2021

3 Sonal Patel, China Grappling with Another Crippling Power Crunch, POWER, Sep 30, 20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