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陰霾的朱共山,按下協鑫集團裂變的加速鍵。
近日,協鑫能科與中金資本達成戰略合作,雙方共同設立一支以“碳中和”為主題的產業基金,在資本層面助推移動能源生態建設。
協鑫能科出資約51%,中金資本方面出資約20%,基金首期規模約40億元,基金總規模不超過100億元。在這個合作中,協鑫蛻去了強烈的制造業企業身份,多了一重輕資產商業平臺的屬性。
這只是協鑫裂變過程中的一個折射。而這種變化并非一日之功。
在中國近三十年的新能源發展史中,協鑫集團掌門人朱共山是個無法繞開的名字。他曾被稱為“民營電王”、“中國新能源之王”和“世界硅王”。很大程度上,他是中國新能源產業發展以來,一路歷盡波折卻絕地涅槃的見證者和踐行者。
新能源產業受政策影響極大,置身其中需要高超的智慧和平衡能力。無數企業領軍者在行業調整時跌落神壇。
走過至暗時刻,朱共山對“衡量一個企業家成功的標志,不是看他登到頂峰的高度,而是看他跌到低谷的反彈力”這句話深有體會。毫無疑問,坎坷的發展經歷進一步鍛造了朱共山的價值觀。
“必須做對市場有價值的事。”“民營企業一定要賺錢,要對得起投資者。”朱共山在接受「能見」獨家專訪時稱。
如今,卡位移動能源,布局技術創新,完成資產減負……走過拐點的朱共山重新出發。
“新業務將超60%”
朱共山主動“破圈”,頻繁出現在各種汽車行業的會議中。專訪第二天,他即將趕赴蘇州,參加一場以電動汽車電池標準制定為主題的會議。而平時,他也熱衷于和蔚來汽車、吉利汽車、滴滴等企業互動交流。
“協鑫能科新業務將占到60%以上,現在的主業占比將不到一半。”朱共山告訴「能見」。
朱共山以這家公司作為其構筑全球移動能源服務商夢想的載體之一。這家公司也正在從能源生產主業,向綠色出行生態平臺轉變。
協鑫能科是協鑫集團旗下四家上市公司之一。作為清潔能源綜合服務商,協鑫能科過去的主業是綠色能源運營和綜合能源服務,2020年獲得的凈利潤將超過7.76億元,增幅超過40.15%。
在外界看來,朱共山選擇的跨界時機“剛剛好”。
隨著雷軍宣布小米正式進軍電動汽車行業,行業發展迎來了一波高潮。目前,全球汽車產業正處在深度轉型期,這也給新入局者提供了切入軌道的大好時機。
而雙碳目標則給新入局者提供了更大的市場機會。
交通領域能耗約占全球總能耗的29%左右。如果交通領域的電能替代增加10%,將會新增1.8萬億千瓦時用電量。而2020年,中國全社會總用電量為7.5萬億千瓦時。交通領域實現用能方式的改變,必將極大地促進全社會能源結構調整。
而協鑫選擇的切入點重卡領域能耗更大。商業重卡一直以來被稱為“重污染大戶”。
一輛90噸級重卡油耗至少相當于100輛乘用車,電動化可使每輛重卡每年減少18萬升柴油消耗。此外,按照0.5元/度平均電價、5元/升油價測算,90噸級重卡每行駛1公里就能降本10元,頗具經濟性。
而全國短倒運輸場景的重卡100萬輛如果全部實現電動化,可平均減少柴油消耗396億升,減少1億噸二氧化碳、126萬噸氮氧化物、0.72萬噸顆粒物排放。這將有力加速“碳達峰”、“碳中和”進程。
今年2月26日,五大發電集團之一的國家電投也曾宣布進軍“綠電交通”。并且,其推出的換電重卡及電動工程機械設備業務規模已突破5000臺,形成了以換電重卡為核心的“電能替代”生態圈。
在此背景下,朱共山的選擇可謂具有超前的戰略眼光。不僅如此,這個賽道尚屬藍海,純電動重型卡車滲透率低于1%,發展空間巨大。新能源車充換電是一門每年市場體量近萬億的大生意。
朱共山的計劃是,未來五年,先從以出租車、網約車為代表的乘用車和重卡換電業務切入,圍繞動力電池與儲能應用,重點布局長三角、大灣區、京津冀、成渝等五大區域,聚焦換電站一體化解決方案、換電站運營及能源服務以及電池梯次利用三個核心業務領域。
可是,構建多元、智能、便捷的基礎設施體系,積累初始客戶,都是朱共山目前面臨的挑戰。
針對這些痛點,朱共山帶來了解決方案:協鑫清潔能源總體裝機規模超過20吉瓦,通過充換電業務與清潔能源發電協同,規模化采購等方式可以降低購電成本。
此外,協鑫在長三角、珠三角的中心城市有20多座電廠,與換電目標市場高度重合,采用“集中充電,統一配送、分布換電”的模式,以離網換電作為在線換電的有益補充,提供差異化服務,可解決電力增容難問題。
不僅如此,協鑫能科積累的近萬家工商業企業用戶,也將是未來梯次儲能的最佳用戶群,為動力電池梯次利用提供了應用空間。
有所為有所不為。資金上,曾受其所累的朱共山采取與資本合作的形式。協鑫能科與中金資本達成戰略合作,設立了中金協鑫碳中和產業投資基金。
朱共山的移動能源發展藍圖將通過該基金,對移動能源產業鏈上下游優質項目和充換電平臺企業進行股權投資,借助新能源汽車出行平臺實現向充換電平臺的導流,完成充換電數據平臺的建設,構建移動能源產業生態。
這是裂變,是一種典型的輕資產模式。這種模式的核心,是協鑫集團在能源領域儲備的綜合能力及品牌影響力。而基于這種商業模式的資本方既可以獲取投資收益,又能夠占據移動能源領域投資的先發優勢。
十年磨劍
其實,在裂變的,不只是協鑫能科,而是整個協鑫集團。
過去幾年,在“單多晶之戰”中,協鑫曾經失利。而不為外界所知的是,也正是在這段時間,朱共山在秘密打造另一枚利器——顆粒硅。
協鑫集團旗下上市公司保利協鑫推出的顆粒硅,給業界及資本帶來不小的想象空間。
與傳統的改良西門子法生產的多晶硅相比,顆粒硅的生產技術流程更短、后處理工序更少,投資強度下降30%,生產電耗降低約65%,項目人員需求降低30%。同時,綠豆大的顆粒硅形似球狀,流動性好,更好滿足復投料尺寸要求,無需破碎避免損耗和降低破碎成本,并消除破碎過程中引入雜質的風險。
該技術一旦完全成熟并大規模使用,對整個光伏行業的硅材料生產技術和產品市場,將具有雙重顛覆的可能。
市場從不相信神話,客戶看到了顆粒硅的價值。2020年2月2日,硅片巨頭隆基股份、中環股份先后發布公告稱,分別與江蘇中能(江蘇協鑫)、保利協鑫簽署9.14萬噸、35萬噸硅料長單,執行時長分別為3年、5年。兩個長單合計44.14萬噸,如果按硅業分會公布的當前硅料價格9.06萬元/噸估計,預估約為400億元。
這備受資本市場推崇,也直接帶來了保利協鑫的股價大漲10余倍,讓保利協鑫成為香港資本市場一只超級大牛股。
朱共山重磅打造的利器顯然不止顆粒硅一個。他帶領協鑫把重心轉移到新技術研發和儲備上的另一個成果是鈣鈦礦電池。
上個月,承載這一成果的協鑫集團旗下公司協鑫光電,宣布完成新一輪過億元融資。
這家公司專注于鈣鈦礦太陽能組件研發、生產,而鈣鈦礦又是一項具有顛覆意義的技術,被認為是下一代最有前景的光電材料之一。
正因如此,鈣鈦礦太陽能電池是近幾年熱門的研究課題,但真正產生突破的企業較少,協鑫是其中的佼佼者。
在晶硅光伏領域,大多數技術都是由國外完成研發后再引入中國。但鈣鈦礦技術是中國企業第一次從材料、設備到工藝全面實現自主研發的創舉。
2017年以來,協鑫光電即開始40*60cm尺寸大面積鈣鈦礦光伏組件的開發和試產,該尺寸至今無人超越,并取得了15.3%的認證效率,這也是全世界首次取得鈣鈦礦大面積組件商業認證的,相較于學術機構的效率認證,商業認證更為苛刻和嚴謹。
預計在近期,協鑫光電將完成鈣鈦礦的量產工藝開發,屆時鈣鈦礦光伏組件的效率將達到18%以上,成本將低于晶硅組件的70%,工作壽命將達到25年以上。
完成這輪融資后,協鑫光電將有望打造全球第一條鈣鈦礦太陽能電池組件100MW量產線,從而推動鈣鈦礦的商業化進展。
種種利好顯示,協鑫已走入良性發展的轉折點,同時走出重重危機。
3年前,“531新政”后的協鑫集團債務危機加劇。其旗下三家上市公司保利協鑫能源、協鑫新能源、協鑫集成總負債高達千億元。
受沖擊最大的是協鑫新能源。受國家新能源欠補影響,協鑫新能源現金流吃緊。截至2018年底,協鑫新能源的總負債高達514.78億元。
此后協鑫新能源加碼與央企國企合作,“輕資產”戰略轉型之路愈加堅實,尤其近期連續與三峽簽約。
2020年,協鑫新能源出售的光伏電站接近2GW,可收回現金約68億元,有效縮減負債規模約95億元。春節前夕,協鑫新能源成功通過5億美元債重組計劃,將順利降低負債,逐步解決整體債務的問題。到2020年底,其流動負債加非流動負債已經降至222.58億元。
“現在,電站負擔大大減輕。”朱共山如釋重負。
如今,朱共山提出了“四個轉型”:“從傳統能源企業向能源科技型企業轉型;從固定電力生產商向移動能源服務商轉型;從生產型企業向平臺化企業轉型;從重資產向輕重結合轉型。 ”
即便跨界,協鑫也不會進入到汽車制造行業。“永遠不會。因為我知道我是誰,我只專注于能源行業。”朱共山語氣斬釘截鐵。
他稱,協鑫集團要嚴控負債率,嚴守現金流,以利潤為核心,以科技為驅動。可見,協鑫集團的發展戰略已從重資產領域抽身,專注于新的商業模式、產品研發等更具創新性的業務。
而今,昔日“民營電王”重新歸來。經歷了商海沉浮,63歲的朱共山步子越來越穩。而面對下一個十年,他從容了許多。
責任編輯: 李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