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煤寺河CDM項目中,作為碳基金的愛斯凱通過其風險化解的方式意外地賺到了一筆錢。這個案例對目前舉步維艱的碳交易有何啟示?
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煤層氣發電廠,山西晉城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項目從一開始就備受關注。世界銀行與項目業主山西晉城無煙煤礦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下稱“晉煤”)合作,共同開發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在全球所有有關煤層氣開發利用的CDM項目中,這是規模最大的一個,而世界銀行最開始的打算是將其打造成旗艦型CDM項目。
在近兩個月前,這個項目的DOE(Designated Operational Entity,即第三方認證機構)剛剛完成對其減排量的第一次核證。不久以后,聯合國可能將對這個項目簽發第一筆CER(核證減排量)。
然而,實際情況卻是,因為DOE較低的審核效率,以及其與項目開發方世界銀行溝通方面的問題,這個項目最終獲得注冊比原先預計的時間推遲了超過兩年。
這是一個較為典型的CDM案例,因為在這個行業里,很多項目都因機構審批效率低等問題出現注冊延遲的情況。值得關注的是,以遠期合約形式與終端買家簽訂CER賣出合約的碳基金,因為項目注冊推遲而造成無法獲得CER,進而給其帶來無法提供CER給終端買家的履約風險。在晉煤CDM的故事中,有碳基金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碳市場的劇烈波動中利用金融工具成功化解了這種風險。但在其它的一些項目里,很多碳基金卻沒能避開這些風險,永遠地消失于這個行業。而這不僅對碳基金這個行業造成影響,更對大量進行CDM開發的項目造成沖擊。
世界銀行欲打造的旗艦項目
晉煤集團下屬的寺河礦區位于高煤層氣區域,而晉煤集團對煤層氣綜合利用也進行了很長時間的探索。早在1995年初,晉煤集團就曾利用地面抽出的煤層氣作燃料,帶動兩臺120千瓦的內燃發電機進行發電試驗。而在2000年,這家企業從從南方航空公司買來退役的運七飛機發動機,對其進行改造,組成了6臺2000千瓦的燃氣發動機發電機組,并利用余熱帶動一臺3000千瓦的汽輪機,籌建了一座裝機容量15兆瓦的寺河煤層氣電站。2001年初,根據對寺河礦井開采年限,以及對煤層氣儲量的充分調研,晉煤集團決定在煤層氣儲量豐富的寺河礦上建設一座世界最大的120兆瓦煤層氣發電廠。
煤層氣的主要成分甲烷是一種溫室氣體,其溫室效應是二氧化碳氣體的21倍。在采煤過程中,大量甲烷涌出,不僅對煤礦的安全生產構成巨大威脅,而且甲烷排入大氣成為引起地球溫室效應不可忽視的因素。煤層氣發電項目可以大幅減少溫室氣體甲烷的排放,而這無疑將引起CDM項目開發機構的注意。
最初,在國家發改委、財政部和對這個煤層氣發電項目貸款的亞洲開發銀行的共同推薦下,晉煤集團與世界銀行合作開發寺河煤層氣電廠CDM項目。這是世界最大的煤層氣發電項目,世界銀行希望將其打造成這種類型的旗艦項目,并更好地促進煤層氣的開發利用。
資料顯示,這個項目裝機規模達到了120兆瓦,包括60組1.8兆瓦的燃氣內燃發電機組,另外還有12兆瓦的余熱發電。項目的第一減排計入期截至2012年,最開始預計在從2006年開始的7年里,每年可轉讓二氧化碳減排量300萬噸,總計達2100萬噸,可獲得減排收益1.4億美元。
作為項目開發方的下屬基金,世界銀行原型碳基金早在2004年12月即與晉煤集團簽訂了減排購買協議。而在2005年和2006年,晉煤集團又分別與日本碳基金和英國愛斯凱碳投資組合基金簽訂減排購買協議。所有這些基金似乎都對項目的注冊和CER的簽發信心十足,然而結局卻大出所料。
一波三折
第一個嘗試者總是會遇到更多的困難,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就是
碳基金巧解履約風險
項目注冊時間的推遲,無疑對在早幾年就與晉煤集團簽訂好協議的幾家碳基金造成巨大的沖擊。因為原來預計從2006年就可以開始計算減排量,這些碳基金也早早地與一些終端買家簽署協議賣出CER。他們的算盤是將從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中獲得的CER以合適的價格賣出。然而,因為項目的推遲,在2006到2009年之間這些碳基金無法從晉煤獲得CER。這樣,它們面臨著從其它渠道獲得CER并提供給終端買家的風險。
“向終端買家提供CER一般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擔保性質的,一種是非擔保性質的。對于前者,不論以什么方式,碳基金都必須向終端買家交出事先已商定好了交付數量的CER。對于后者,就可以靈活一些,比如手里有多少CER就交付多少CER。當然,前者的價格要高于后者?!比蛱紲p排市場中最大的私營提供商英國愛斯凱有限公司(下稱“愛斯凱”)的中國區首席代表黎東對《能源》雜志記者表示。
這家公司旗下的基金在2006年就與晉煤集團簽訂了減排購買協議?!拔覀円赃h期合約的形式與一些終端買家簽訂了CER賣出協議,基本上都是擔保性質的?!崩钖|稱。如果寺河煤層氣發電CDM項目的CER能如數簽發出來,愛斯凱通過之前與終端買家簽署的協議可以賺取預計到的利潤。
但是,CER無法獲得簽發怎么辦?黎東的辦法是從碳交易的現貨市場上借入足夠數量的碳排放權指標,并提供給終端買家。在經過2008年逐漸走向高潮的過程之后,碳交易市場在金融危機后迅速冷卻,2009年3月現貨市場上每噸二氧化碳的排放權僅僅為7歐元。愛斯凱在低價時從現貨市場買入碳排放權并還給之前的出借方。雖然在幾年的時間里,晉煤寺河CDM項目不能提供CER,愛斯凱卻通過其風險化解的方式意外地賺到了一筆錢。
黎東慶幸當時決策的正確?!昂芏喙緵]有借助金融手段,而是不斷地直接從現貨市場上買入碳排放權。它們過高地估計了碳市場向上的走勢,最后在碳市場急劇下跌過程中損失慘重。另外,相當多的碳基金并沒有做好現金管理,在需要借助金融工具操作時,手上卻沒有足夠的現金。在碳市場的劇烈波動中,很多公司消失了?!崩钖|稱。
一個新的嘗試。它是國內第一個與煤層氣開發利用相關的CDM項目。因為沒有同類的項目進行參考,這個項目的開發很大程度上是在一邊摸索一邊干的情況下進行的。而更重要的是,項目業主晉煤與開發機構世界銀行對于項目審批的復雜性估計不足。
在CDM項目開發過程中,項目必須盡早地邀請開發機構進行PDD(項目開發文件)的編寫,之后提交到國家發改委和DOE進行批準和審核。DOE是由聯合國認可的審核機構,它們對聯合國負責。最后,DOE將報告提交到聯合國CDM執行理事會(EB)。EB會委托技術專家小組進行注冊之前的審核,完成審核后,項目才能正式被注冊。
在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中,最終的買家之一世界銀行承擔了項目開發工作。一般來說,國內CDM項目的開發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是單邊模式,即項目業主先不急著找買家,而是自己找到開發機構,并承擔開發成本。第二種則是業主在一開始就引進CER的買家,并將項目開發成本作為碳交易合同的一部分,也就是說,由買家來承擔這個成本。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屬于后者?!耙粋€CDM項目開發成本并不高。PDD編寫普遍在100萬元人民幣以內,而DOE審核和注冊費用更低?!币晃籆DM資深人士稱。
在國家發改委、DOE和EB三者中,DOE毫無疑問是最難過的一關,它們代表聯合國對項目的方方面面提出問題。對于每一種類型的項目,聯合國都有方法學的規定,項目必須滿足這些規定,才能被核證為CDM項目。那么,是否滿足方法學規定,減排量是不是合理,PDD提供的證據是否屬實,項目監測方法、儀表、精度是否存在問題等,所有這些都必須由DOE進行審核。發現任何的問題,DOE就可以向項目業主和開發方提出來,后者必須提出合理的解釋。不然的話,項目就可能被否決。如此反復。通常情況下,一個項目的開發可能要經過幾十次這種來回的溝通。
與DOE溝通的效率因此非常重要,并將決定項目開發的進度?!癉OE需要對每一個項目專門派一個審核員,審核員向DOE更高級別的評估人員進行報告,并直接與項目方溝通。但是,在晉煤寺河CDM項目中,DOE的審核員頻頻更換,給項目審核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一位曾參與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開發的人士對《能源》雜志記者表示。
“這個項目的DOE是大名鼎鼎的DNV(挪威船級社),但是在該項目審核過程中,審核員換了三、四次。每換一個審核員就意味著可能要重新來過,因為新的審核員必須對項目情況進行重新了解和熟悉。最后,我們不得不找到DNV駐中國的總代表。經過多方努力后,才通過審核,并提交報告?!痹摌I內人士表示。
寺河煤礦煤層氣發電CDM項目的最終注冊完成于2009年4月22日,比原來推遲了兩年多。那么,到2012年第一減排計入期截止,項目減排總量從2100萬噸減少到了1200萬噸。
責任編輯: 張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