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全球變暖、北極海冰融化加快、技術進步及各國的日趨重視，北極資源與航道開發受到世界矚目，特別是北極航道有望成為連接世界主要經濟中心的“黃金水道”。沿岸國家圍繞北極地區能源與航道的爭奪戰加速升溫，圈地、開發、視察、軍演等輪番上演，冰天雪地的北極地區呈現出日益上升的“熱度”。今年，俄羅斯力邀中國參與北極航道開發，為中國提供了重要契機。如果中國積極參與北極航道開發，將對世界貿易與經濟格局帶來重大影響。

北極地區爭奪愈演愈烈

近年來，各國在北極地區的爭奪此起彼伏、持續不斷，美、俄、加等沿岸國家為維護自身利益不斷上演圈地、開發、視察的戲碼，并紛紛使出軍事手段，頻頻在北極地區開展軍事演習，加強對北極地區資源、航道的控制。

俄羅斯在北極爭奪戰中一直走在前列。自從2014年首次將北極石油運往歐洲之后，俄羅斯一直沒有停止對北極地區的油氣開發準備。去年4月，俄羅斯總統普京指出，北極一直并仍然處于俄羅斯特殊利益層面，強調北極集中了俄羅斯國家安全的所有方面——軍事、政治、經濟、技術、環境和資源，將北極提升至國家核心利益層面。同時，俄羅斯繼續在北極地區圈地，去年8月，俄羅斯再次向聯合國提交擴大北極大陸架邊界的申請。

北極地區另一主角美國也沒有閑著。去年8月底，美國總統奧巴馬造訪阿拉斯加州，成為首位到訪阿拉斯加北極地區的時任總統。同時，為縮小與俄羅斯在破冰船數量上的差距，美國宣布打算更新和采購更多破冰船，并允許企業對阿拉斯加周邊海域進行開發，如殼牌集團已獲準在楚科奇海鉆油。

今年年初以來，美、俄、加等國競相動用軍事手段維護自身利益使北極爭奪戰愈演愈烈。先是2月美軍在北極地區進行為期5周的潛艇演習，同時還和北約盟國投入1.6萬兵力在挪威開展軍演；隨后是俄羅斯宣布在北極地區進行25年來最大規模的潛射核導彈試驗，強硬地展示其軍事實力。與此同時，加拿大總理特魯多以“普京決定不了誰擁有北極”的公開表態對俄羅斯進行回應，并堅持舉行年度軍演，以顯示本國對北極的重視。北極地區儼然已成為俄羅斯同西方爭奪與對抗的另一個“戰場”。

“黃金水道”制約因素復雜

由于全球貨物貿易的80%以上依賴海運，對國際海上航道的依賴度與敏感度均很高，溝通全球三大主要經濟中心——東亞、歐洲與北美的傳統海運線路面臨航道擁擠、航程較長、海盜、沖突等多種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而北極航道因其航程短、途經地區國家少、幾乎沒有沖突與海盜隱患等優勢而具有替代傳統航道的巨大潛力。未來北極航道的完全開通將直接改變全球航運格局，并對國際貿易與能源格局、世界經濟與國際關系等產生十分深遠而重大的影響。

在油價持續低迷的背景下，成本高昂的北極能源開發暫時冷卻，但北極航道的開發利用卻持續升溫。東北航道的開發先行，使其擁有相對較好的基礎。俄羅斯作為主導國家在北極沿岸啟用和維修相關港口與補給設施，積極向國際社會推介使用東北航道的貿易優勢與可靠性，展示其強大的極地破冰能力和維護航道暢通的決心，并主動邀請亞太國家共同開發東北航道。

在西北航道，關鍵國家加拿大也力推航道開通商業化運營，但管制較多，其主張擁有西北航道主權并采取強力措施維護自身利益的做法受到外界質疑。另外，西北航道更為復雜曲折，開通商業試運行較晚，加拿大對國際社會的反應十分敏感，甚至認為中國出版《北極航行指南（西北航道）》挑戰其主權。

目前來看，北極航道完全開通并實現商業化運行仍然面臨北極海冰情況復雜、生態環境脆弱、運輸效率不高、沿岸補給設施落后、沿岸國家政策限制、安全航行風險等諸多難題，且無法全年保持通航，加之國際貿易結構與方向短期內很難改變，其商業價值還無法完全顯現。

可以預見的是，北極航道在全球貿易中的通道地位將不斷提升，但其開發利用還面臨著政治、安全、環境、技術以及商業價值等諸多方面的制約，仍遠未成熟，在中短期內還無法與傳統航道的地位相提并論。

中國謹慎參與北極開發

中國雖然不是北極國家，但是是近北極國家和全球貿易、航運大國，在北極地區的氣候環境、航道、能源、公海及科考等方面擁有重要利益，特別是未來大規模開發利用北極航道對于嚴重依賴海外貿易的中國來說至關重要，因此逐步加大參與北極事務是必然趨勢。

鑒于由沿岸八國組成的北極理事會在北極地區治理中的中心地位，在提出申請7年之后，2013年中國正式成為北極理事會觀察員國。2013年中國中遠集團“永盛”輪首次穿越東北航道，東北航道上的中國商船逐步增多；2014年加拿大“努那維克”輪首次穿越西北航道抵達中國營口；今年則很可能有中國商船首次穿越西北航道。因此，中國已成為北極航道的最大潛在客戶。2014年9月中國就發行了《北極航行指南（東北航道）2014》，2016年4月發布《北極航行指南（西北航道）2015》，相繼發行的兩份指南構成中國版的北極航線使用說明書，說明中國正為利用北極航道開展技術與政策準備，對北極航道的重視度正不斷上升。

從去年開始，俄羅斯政府高層包括外長、總理直至總統接連邀請中國及亞投行參與北極航道開發；北極航道開發利用已經寫入中俄總理第十二次定期會晤的聯合公報；俄羅斯副總理羅戈津還表示將邀請中國官員在北極地區舉行會晤。俄羅斯認為，僅靠本國實力無法開發北極，而且只有中國才能保證北極航道的貨物運輸量，因此希望與中國在此方面進行合作。因此，當前中國參與北極航道開發的時機是否成熟及如何參與開發，成為擺在面前的緊迫議題。

對于中國來說，北極航道是連接主要貿易伙伴歐洲與北美國家的便捷通道，相對于傳統航道可以節省約1/3以上的航程與時間，有效降低運輸成本，避免潛在的安全與戰略風險，并拓展能源進口來源渠道，隨著時間推移將有更多中國商船和貨物使用北極航道特別是東北航道。據預測，到2020年，將有5%至15%的中國出口商品通過北極航線運輸，屆時10%的中國商品出口額相當于5260億歐元。

新時期，中國開發利用北極航道的需求正在快速上升，盡早進行規劃與籌備具有重大的經濟與戰略意義。當前，俄羅斯在遭遇西方國家持續制裁和打壓、自身經濟實力不足的情況下，更為迫切地希望借助中國的資金、技術與貿易優勢加快東北航道的開發。俄羅斯政府的力邀無疑為中國正式參與北極航道開發提供了難得的機遇。

鑒于北極航道開發的復雜性與俄羅斯政策的模糊性，中國可積極回應俄羅斯合作開發的邀請，但在具體行動上應保持慎重，不應在未明確雙方利益及合作方式的情況下急于行動。

一方面，應認真研究俄羅斯的政策意圖與利益訴求，嘗試建立專門的北極事務對話合作機制，構建平等互利的機制化渠道，明確雙方商業化合作開發的方式與利益，逐步化解俄羅斯的戰略疑慮等。

另一方面，應鼓勵中國船只使用北極航道；加大對適應北極地區條件的航運技術、遠洋船舶和基礎設施建設的準備力度，提前籌劃人才、技術與資金等配套服務；充分考慮北極航道開發對全球及中國海運與貿易格局的影響，做好沿海地區港口開發與開放布局調整，包括東北地區出海通道建設；加強對極地有關國際法、國際規則的研究，提高中國在相關事務中的話語權與規則制定權等。

當然，目前北極航道的開發利用還存在諸多制約因素，而中國對“一帶一路”特別是海上絲路沿線的投資更為突出，其中蘊含著對傳統航道的高度依賴及其前景判斷。因此，當前中國大規模參與北極航道開發的基礎并不堅實。我國應試點先行循序漸進，重點還是為大規模開發利用北極航道及其資源做好各方面準備。

（作者為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助理研究員）